文/陳勁松
在我印象中,作家劉鳳陽首先是一位讀書人,其次才是一個寫作者。或因如此,他的小說,如《紙上的月亮》、《梅花引》、《春之祭》等,才氤氳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書生氣,儒雅、精致而又充滿韻味?;仡櫵鼇淼男≌f創(chuàng)作,如《穿雨鞋的人》、《細雨夢回》、《小時候》等,多以抒懷往事、復活記憶為主題,并由此傳達出一個時代的溫暖和憂傷。
中篇小說《桃花劫》(《都市》2011年第11期)延續(xù)了上述主題。如小說題目“桃花劫”所揭示的那樣,作品講述了一個關于愛與被愛的宿命故事。在這部彌漫著時間之傷的小說中,劉鳳陽以行云流水般的語言和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著力刻畫了一個婚姻遭遇極其不幸的女子松桃。俗諺云:自古紅顏多薄命。松桃就是這樣一位命里犯桃花的薄幸之人。按照迷信的說法,她有“克夫命”,先后“克死”了兩任丈夫。松桃的第一次婚姻,在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下完成。任性的她走過場似地嫁給了統(tǒng)計師范小斌后,尚未享受到婚姻生活的樂趣和幸福,就因范小斌的猝死而成為寡婦。不久,地下詩人俞維庸走進了她的視線,并開始介入她的日常生活。風度翩翩、生性浪漫、不拘小節(jié)、特立獨行的俞維庸,和瘦削陰郁、枯燥刻板、謹小慎微、按部就班的范小斌形成了鮮明對比。于是,有著酷愛新奇和刺激天性的松桃,選擇了俞維庸作為她的第二任丈夫。詩情畫意固然可以成為他們婚姻世界的美好點綴,只是,生活世界畢竟要遠遠比這復雜得多,也現(xiàn)實得多。浪漫多情、抱負遠大的俞維庸,終究沒能戰(zhàn)勝生活的窘迫。“南下”掘金的理想失著后,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故鄉(xiāng),從武當山的懸崖峭壁上縱身一躍,完成了他作為詩人的最后壯舉。而深愛著他的妻子松桃,再度成為孤家寡人。
小說從一場偶遇開始寫起:春季來臨的時候,“我”在寄居的樓道里邂逅了少年時代暗自傾慕的女子松桃。她的出現(xiàn),勾起了“我”對于過去的無盡回憶。劉鳳陽采取倒敘手法,將松桃的婚姻以及她“盛極而衰”的生活,娓娓道來。多年以前,“我”還處在懵懂無知的青春期,而松桃正值華年。她的成熟和美麗,強烈地打動了“我”。然而,大學畢業(yè)后,松桃很快將自己打發(fā)給了這座小城的一位名叫范小斌的統(tǒng)計師。從松桃的人生軌跡來看,她對于他的吸引力對彼此而言,都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楹螅商译m然獨來獨往,雖然保持著和舊日朋友們的各種復雜關系,她和范小斌的生活也還算是波瀾不驚。然而,范小斌卻在一夜之間,因天黑騎車回家掉下正在修建的橋梁不幸死亡,最終打破了這種平靜。就在松桃陷入感情低谷的時候,她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出現(xiàn)了,他就是俞維庸。這個懂哲學、詩歌、音樂甚至數(shù)學的男人,口若懸河、語言粗鄙,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卻溫良恭謙。松桃的內(nèi)心深處,被一種莫名而無形的力量推動著,愛情的天平,也漸漸傾向了俞維庸。對此,小說客觀、冷靜地寫出了她的心理活動:“一個人的時候,松桃會想起從前的生活。范小斌希望提供給她的生活是靜止的、封閉的,仿佛自給自足,其實卻破綻百出;和俞維庸在一起,則是動蕩不安的,有時甚至是狼狽不堪的,可是,總有一種力量,令人意外和開懷。”松桃感性地選擇了屬于自己的幸福。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份幸福也不長久。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南下潮流的裹挾下,俞維庸辭去公職,獨自南下尋求發(fā)展。然而,他趕上的,只是南下的一個尾巴。殘酷的現(xiàn)實,迅即擊潰了他的雄心與豪情。做了幾年保險推銷員后,俞維庸一無所獲。絕望之際,他選擇了自殺。松桃的愛情和婚姻,至此重新陷入困境。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