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斯剛到巴黎三天,就發(fā)生了后世久有傳聞的那段咖啡館佳話:喬伊斯與莎士比亞書店的老板畢奇在巴黎的“雙偶”咖啡館會面,確定了《尤利西斯》的出版事宜
"莎士比亞書店"被譽為"世界上最美的書店"之一,也是巴黎的文化地標和全世界獨立書店的標桿。從它誕生開始,就在機緣巧合下吸引了喬伊斯、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紀德等作家與藝術(shù)家。該書是書店創(chuàng)辦者畢奇小姐的回憶錄,書中不僅講述了書店經(jīng)營中的歡喜、哀愁、成就、遺憾和與很多知名作家交往的細節(jié),也講述了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里的文化和社會變遷。
禁書《尤利西斯》終于在法國出版了
有謠言指出,《尤利西斯》快要上市了。我手上校好的稿子已經(jīng)到最后一章的《潘妮洛普》了。
喬伊斯的生日在二月二號,日子已經(jīng)迫近,我知道他滿心期待自己慶祝生日那一天也可以慶?!队壤魉埂返膯柺馈?/p>
我和達罕提耶談這件事,他說印刷工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但是我要再過一會兒才能等到《尤利西斯》,要它二月二日上市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問他是否愿意做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在喬伊斯生日那天,印一本交到他手上。
他并未承諾,但是我知道達罕提耶這個人是靠得住的,所以當(dāng)我在二月一日收到他從第戎發(fā)的電報時,一點也不意外---他要我在隔天早晨七點到車站去等那班從第戎開來的特快車,司機會拿兩本《尤利西斯》給我。
當(dāng)來自第戎的火車完全停下后,司機下車拿著一個包裹左顧右盼,像在找人---當(dāng)然是找我,當(dāng)時我站在月臺上,心跟火車頭一樣砰砰跳著。幾分鐘過后,我拿著第一本《尤利西斯》去按喬伊斯家的門鈴。那天是一九二二年二月二日。
第二本《尤利西斯》是給莎士比亞書店的,而我做錯了一件事---把它放在店頭櫥窗展示。消息很快在蒙帕爾納斯區(qū)跟外圍的其他區(qū)域傳開來,隔天在書店開張之前,已經(jīng)有許多訂書人在店外排隊,大家都想買《尤利西斯》。我跟大家說,書只印了兩本,《尤利西斯》還未上市,但是怎么解釋也沒用??此麄兡歉蹦?,好像恨不得把書從櫥窗搶出來"大卸八塊",大家分著看。還好我眼疾手快,把書移往安全的地方,才阻止了悲劇的發(fā)生。
喬伊斯收到生日禮物后,寫了一張便條表達他有多感激。他寫道:"無論如何,在今天這個日子,我一定得表達我的感激之意,因為在過去一年里,我的書不知道為你惹了多少麻煩,帶來多少煩惱。"為了慶?!队壤魉埂返膯柺?,他寫了一首打油詩給我這位出版商。他是這樣寫的:
誰是西爾薇婭?
為什么每個作家都贊賞她?
年輕、勇敢的美國女人,
那西邊的國度孕育了優(yōu)雅的她,
我們的書才有可能被出版。
但除了勇敢之外
她也一樣富有,足以承擔(dān)許多的失誤嗎?
嬉嬉鬧鬧、喧喧嚷嚷,
大家吵著要訂購《尤利西斯》
但是在要到簽名后,他們又陷入沉思。
讓我們?yōu)槲鳡栟眿I歡呼,
看她賣的書,就知道她有多大膽。
什么鬼東西她都賣得出去,
再多說什么就太無趣
多虧她,我們才有書可買。(詹姆斯·喬伊斯改編威廉·莎士比亞之作)
帶著希臘藍書皮的《尤利西斯》終于問世,書名及作者名都是白色字母寫成。"完整寫好"的內(nèi)頁篇幅總計七百三十二頁,一頁平均出現(xiàn)一至五六個打字的錯誤---為了這些錯,出版商在每本書里面夾了一張致歉的紙條。
這本書出版后接下來的那段日子里,喬伊斯興奮到睡不著,一整天都泡在我店里,唯恐錯過什么事。他專心幫我們包書(但是常幫倒忙),甚至還發(fā)現(xiàn)每一本書的重量是一公斤又五百五十克。當(dāng)我們開始把這些包裹扛到街角郵局去寄時,也注意到它的重量。他把標簽、地板跟自己的頭發(fā)弄得到處都是膠水,還催促我們,如果有哪個人已經(jīng)付了錢,就要趕快把書寄出去,尤其是:"所有愛爾蘭的訂單要趕快送出去,因為愛爾蘭才剛剛換了新的執(zhí)政者,還有保安委員會也落入了神職人員手里,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改變。"
我們試著用"去除劑"把膠水從喬伊斯的頭發(fā)上清干凈,也試著在政府當(dāng)局知道前就把所有的《尤利西斯》寄到英國和愛爾蘭的每位訂書人手中。在美國,除了奎因之外,有一兩個訂書人也拿到書了,所以我盡快把其他的書也都寄出去。第一批書送出去后,我發(fā)現(xiàn)紐約港查扣了每一本書,于是我趕快取消船運,害可憐的訂書人枯等,而我則是四處求援。
海明威擬定計劃把《尤利西斯》走私進美國
大家都知道尤利西斯這英雄角色的交游廣闊,而其中有一位是神明:智慧女神密涅瓦。如今她以男性的形象降臨世間,把自己打扮成海明威。
我希望下面爆的料不會讓政府去找海明威的麻煩--當(dāng)然啦,誰敢去動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尤利西斯》能夠被挾帶進入美國,全多虧了海明威。
我向海明威丟出這個問題,他說:"給我二十四小時。"隔天便帶著計劃回來找我。我收到一封來信,發(fā)信的是他一位住在芝加哥的朋友,叫做"伯納·B",向來最樂于助人,我給他一個"圣伯納"的外號。因為多虧他的解救,我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進行這件事。
那位男士說他要做一些準備工作,還要到加拿大去待一陣子。他問我是否愿意出錢租下一間位于多倫多的小公寓,我當(dāng)然馬上同意了。然后他把他的新住址告訴我,要我用海運的方式把書都寄到那里。因為加拿大并未把《尤利西斯》列為禁書,書便安全抵達了。接下來的任務(wù)不只需要很多勇氣,也要靠機智達成---他必須把這好幾百本沉重的書弄過邊界。
后來他跟我描述,他每天搭船渡河,都把一本《尤利西斯》塞進褲襠。當(dāng)時流行走私酒,所以他身邊有不少人的身體都變成奇形怪狀,但是這只會增加他被搜身的風(fēng)險而已。
隨著任務(wù)的進行,他只剩最后幾十本還沒送出去,伯納覺得港口官員已經(jīng)注意到他鬼鬼祟祟。他怕很快就有人上前盤問他在搞什么鬼,為什么要每天來來回回的---可能他身上攜帶了要拿去賣的東西。他找到一個愿意幫他的朋友,他們倆天天坐船,而且為了加快腳步,各自挾帶兩本書。一前一后,兩個人看起來都像大腹便便的老爹。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