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順還記得，兵營內(nèi)部到處是帳篷，大帳篷連著小帳篷，全部漆成綠色?？ㄔ葡矚g在帳篷中接待貴賓。這大概是卡扎菲早期的沙漠游牧生活給他留下的印跡。不過此時的帳篷與傳統(tǒng)的不可同日而語，里面都配有最先進的通訊設備，如電話、傳真機等。卡扎菲的帳篷外面經(jīng)常要拴上兩頭駱駝，以便能讓他聽到他最喜歡的駱駝的聲音。

在卡扎菲的防衛(wèi)措施當中，最特別的就是他的女保鏢了。喜歡出風頭的卡扎菲卡無論到哪兒都喜歡帶上這些女保鏢，她們也幾乎成了卡扎菲的一個招牌?？ㄔ粕磉叺倪@隊女保鏢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家元首女衛(wèi)隊。她們?nèi)际菑牡睦璨ɡ锱榆娛聦W院選拔出來的，這個學院是1979年由卡扎菲批準創(chuàng)辦，她們要在此進行為期3年的嚴格軍事培訓，從隊列操練、刺殺、格斗、實彈射擊，直至操縱雷達以及發(fā)射殺傷力很大的導彈。她們執(zhí)行任務時身穿迷彩服，肩挎沖鋒槍。不戴首飾，只在胸前別一枚卡扎菲小像章。每當卡扎菲出行時，這些女兵便分乘軍車護駕，一旦卡扎菲落座，就會有4名女兵站立在他的兩邊，警惕地巡視每一個在場的人。

這些女保鏢們繼承了卡扎菲不羈的行事風格。1989年，卡扎菲率團到南斯拉夫參加不結盟國家首腦會議，兩名貼身女保鏢緊跟著卡扎菲走進會場時，被東道國安保人員攔住。這時一名女保鏢當即把安保人員的手咬了一口，沒等后者反應過來，兩名女保鏢昂然進入會場，追上卡扎菲。最新的消息是，反對派攻入這所女子軍營，這批誓死效忠卡扎菲的女兵們可能成了反對派的“戰(zhàn)利品”。而已有女保鏢開始出面控訴卡扎菲父子對她們性侵、虐待，女保鏢們背后真實的故事，可能還需要一段時日才能解開。

利比亞對新聞控制得極嚴，劉順介紹說，雖然利比亞政府也會組織記者團采訪，但基本每到一地，都有專人陪同——名為陪同，實為監(jiān)視；如果記者想直接采訪普通平眾，馬上會有便衣出來阻撓。但卡扎菲還是極力想給記者留下好印象。劉順回憶，他1994年第一次到利比亞采訪時，離開之即，陪同官員告訴他們，有禮品相送，需要到開羅機場去取。劉順后來發(fā)現(xiàn)，卡扎菲送了記者每人一臺利比亞組裝的電視機。

除了神秘，卡扎菲另一個最“著名”的特點是古怪、荒誕。他時常有心血來潮、出人意料之舉。有一次，卡扎菲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去見納賽爾，當時負責他安全的警衛(wèi)隊正在南部沙漠訓練。于是，卡扎菲就在未通知埃及方面的情況下，孤身一人乘坐直升機去了開羅。直到直升機在開羅上空盤旋時，納賽爾才知道卡扎菲來了。對于卡扎菲不循常理的舉動，納賽爾也忍不住發(fā)怒地說道：“難道他——哪怕一次也行——不能在來到之前半小時通知我一下嗎？”1988年，他親自開推土機推倒的黎波里監(jiān)獄的大墻，放出400名政治犯；這一年，在阿爾及利亞舉行的阿盟首腦會議上，卡扎菲右手戴了一只白手套，說這是為了與“美國走狗”握手時不至臟了自己的手。

中國駐利比亞前任大使王厚立也曾在文章里提及過與卡扎菲有關的兩個小故事。有一次，卡扎菲突然來到開羅，說有急事要立即會見穆巴拉克總統(tǒng)。當時中國的國務院領導人正在埃及訪問，穆巴拉克只好解釋說：他實在拿這位兄弟沒辦法，只好立即見他，請原諒。幾年前，中國建筑工程總公司承建了班加西附近的一片新住宅樓，可是樓房剛蓋好，就被附近許多居民搶占入住。當?shù)刂鞴懿块T沒有辦法，只好向上頭反映?？ㄔ浦篮蠼右娏俗舸?，對他們說：“你們是國家的主人，房子就是為你們蓋的，住下吧！”于是眾人高呼：“卡扎菲萬歲！”

2006年3月，喀土穆峰會前夕，外界猜測卡扎菲十有八九不會出席，而他卻在峰會開幕前兩天就抵達喀土穆，成為最早抵達的阿拉伯國家元首，弄得東道主蘇丹措手不及。在卡扎菲座機降落前不到一小時，東道主才知道他要大駕光臨，趕緊鋪紅地毯，還好趕在飛機降落前準備停當。正在參加阿拉伯外長會議的阿拉伯聯(lián)盟秘書長穆薩得知消息后，趕緊離開會場直奔機場……誰知會議只進行到一半，卡扎菲就提前打道回府了。

美國中央情報局有很多情報，都指向卡扎菲的怪誕。有份報告說，他在1985年的馬略爾卡島之行中，化了妝，帶著玩具熊，為了安全拒絕睡在旅館為他準備的床單上。1982年的一份報告說，“據(jù)判斷，他患了嚴重的性格變態(tài)……在沉重的壓力下，當他判斷失誤時，他常會有荒誕怪異的行為”。還有的報告說，他在過去幾年內(nèi)服用了過多的安眠藥，早晨再吃別的藥讓自己清醒過來；而據(jù)另一份報告說，他的抑郁癥很嚴重，以致在阿齊齊亞兵營的走廊里游蕩徘徊，“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

以色列人則想從生理角度，解讀卡扎菲那些異于常人理解的思維和行動。他們說，卡扎菲患了痔瘡和癲癇病。埃及前總統(tǒng)薩達特也曾十分關心卡扎菲的心理狀態(tài)。在卡扎菲對開羅進行正式訪問、抱怨眼睛疼時，薩達特勸卡扎菲進行一次大腦透視，但被卡扎菲拒絕。

最后的舞臺

27歲奪取政權時的卡扎菲，衣著樸素，自言只喜歡住帳篷，對金銀珠寶視如糞土。但是，隨著統(tǒng)治時間日深，卡扎菲漸漸走到了自己的反面。之前有很多媒體稱卡扎菲生活簡樸，不抽煙不喝酒不近女色，其飲食很簡單，早餐是幾片面包和一杯駱駝奶，午餐和晚餐常吃烤羊肉或燒羊排。不過細究起來，這種“簡樸”背后的成本似乎也比較高昂——因為喜歡喝駱駝奶，即便出國訪問，卡扎菲的專機上也少不了駱駝，以保證他能喝上最新鮮的駱駝奶。2009年9月1日，德國《圖片報》還報道卡扎菲斥巨資購買意大利跑車的消息。文章稱，為了制造最完美的轎車，TescoTS的員工將這位“革命領導者的眼光”嚴格地轉(zhuǎn)化到汽車的設計制造上?？ㄔ茖⑺?ldquo;未來轎車”命名為“火箭”，而“火箭”的原型車則耗資200萬歐元。

不久前，利比亞反對派士兵闖進卡扎菲家族設在首都的黎波里以西12公里處的一座海濱度假城，他們發(fā)現(xiàn)，卡扎菲多年來示人的“簡樸”，不過是一張幌子：度假城內(nèi)設潛水中心、網(wǎng)球場、游泳池、足球場、餐廳和醫(yī)院?？ㄔ频呐P室十分寬大，各種家具很考究。地毯來自法國皮爾·卡丹公司，沙發(fā)由英國巴寶莉公司制造，床是意大利的名品?？ㄔ谱优咳硕加幸蛔毩e墅，有些別墅還有專設的健身館和游泳池，海邊拴著一排摩托艇。

劉順最后一次見到卡扎菲，是2006年1月，當時正值李肇星訪問利比亞。這次會見被安排在卡扎菲的老家蘇爾特。利比亞的禮賓官介紹，卡扎菲全年一半時間在阿齊齊亞兵營辦公，另一半時間在蘇爾特。“這一次看見卡扎菲，我發(fā)現(xiàn)他明顯地比以前衰老了許多，滿臉滄桑，而且也顯得沉悶了許多，不像過去那樣一講話就手舞足蹈。”劉順回憶。

此時的卡扎菲，越來越處于內(nèi)外交困的困局中。“卡扎菲一直想成為阿拉伯世界的領袖，但是阿拉伯的政治大國是埃及，經(jīng)濟大國是沙特，這個地位不可動搖?？ㄔ频南敕ㄆ飘a(chǎn)后，他對阿拉伯世界漸漸失望，轉(zhuǎn)而將注意力投到非洲上面。”劉順說?？ㄔ铺岢隽?ldquo;非洲合眾國”的想法，他希望像把非洲組織起來，結成像美國由各個州組成的聯(lián)邦，要使整個非洲成為一個沒有國界的大陸。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