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絲路”之 眾神之窟

時間:2013-09-26 08:49來源:華夏文化傳播網(wǎng) 作者:佚名 點擊: 載入中...

敦煌莫高窟

 

敦煌莫高窟

 

  世界上許多看似簡單明白的事情,如果一深究,就會顯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古怪來。


  比如敦煌莫高窟。


  人們怎么會選擇這么一個遠離綠洲的山脊,進到如此浩大、綿延千年的創(chuàng)造?


  盡管人們通常的解釋是,一名叫樂樽的和尚,在公元366年的一個傍晚,突然看到三危山金光燦爛、烈日揚揚,似有千佛躍動,于是發(fā)愿化緣在這里鑿窟造像。但這個說法本身,不是更為古怪嗎?


  再就是如此荒涼、僻遠的流沙之地,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聲名,吸引全世界的人紛紛涌到這里?他們到這里尋找什么?找到了嗎?


  我也是眾多涌到敦煌中的人群中的一個。說實在的,我并不是第一次來敦煌了,可我仍然無法理解敦煌,我的每一次尋找,都增加了更多的疑問和迷惘。


  敦煌作為神的居所,曾經(jīng)吸引了那么多的善男信女,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無法以神的名義召喚人們,它的那些如此殘破、頹敗的洞窟內(nèi),一定聚集著一種特殊的能量,仍然能讓遠道而來的人如醉如癡、流連往返。


  過去有樂樽和尚,現(xiàn)代有常書鴻、段文杰、樊錦詩,他們對神有著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和理解,但并不妨礙他們對莫高窟有著同樣的癡迷和眷戀。我要說,這是用一種宗教般的情感,是一種宗教意義上的虔誠和奉獻。


  打開一道道緊閉的鋁合金大門,就像打開一個個歷史的魔窟,其中密封貯藏著早已逝去的一切。當導游雪亮的手電筒光芒劃破洞中的黑暗,突然將燦爛的一角展現(xiàn)給我們,仿佛解除了女巫的咒語,洞窟中的一切瞬間向走動復活起來,色彩流溢、飛天翱翔,車馬喧鬧,佛祖的聲音從遙遠的歷史深處空洞傳來,宣渝著我們的無法明白的圣示……


  走出洞外,強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轉(zhuǎn)身回頭,洞窟又恢復了原來的靜寂和黑暗,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幽幽地看過來。


  這就是敦煌,神秘而星際莫測的敦煌。


  已經(jīng)有一個以它名字命名的學問"敦煌學",一代又一代的學者出版了一本又一本的專著,似乎想猜透它那500多個洞窟中隱藏的秘密。但這幾乎不可能。


  敦煌石窟中也許隱藏著人類、歷史、藝術、宗教、語言、民族等等所有有關人類文明發(fā)展的秘密,它的充滿黑暗的洞窟中正在衍生著一個又一個無窮盡的問題。我們也許僥幸碰巧解決了其中一個元素;但這一個元素對無窮盡的問題來說,實在顯得微不足道。


  這就是敦煌,一個難以窮盡、難以訴說的敦煌。


  當我看完所要參觀的洞窟,站在九重閣下,抬頭再次仰望這尊高達35.5米的大佛中,我的腦子中突然蹦出一個大為不恭的念頭:這些曾經(jīng)被人頂禮膜拜的神,如今也"下崗"了。


  盡管洞窟中的諸神,大體還都保存著當初的表情和姿勢,但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和威嚴。他們由過去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能的、人的命運的主宰者,淪落為一尊尊泥胎凡體,需要人精心保護的"文物";由被朝拜者,轉(zhuǎn)化為被研究、欣賞者。


  神的家族衰落,人的家族興盛。觀念一變,觀察角度一變、心態(tài)一變,精神的世界,便呈現(xiàn)出完全不同的景觀。在神的光芒曾經(jīng)籠罩的石窟,我看到卻是世俗的狂歡。


  原來天上人間,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距離遙遠相互隔絕,神與人也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彼此不同難以溝通。在一路上我所參觀的所有石窟中,神與人同處一室,神的洞窟里演繹的,實際上都是人間的悲歡離合。


  麥垛山洞窟。懸在大麥垛的峰的崖壁上,表面看來,這個窟與其它窟,沒多大差異。奧秘在佛像的后面,那里還有一個長寬各約丈余的石窟。


  這個窟盛放著一個凄絕悲艷的故事。


  公元534年,北魏孝武帝在高歡的威脅逼迫下,從洛陽逃往長安。這時長安為宇文泰所據(jù),孝武帝出走長安,壯大了長安的聲勢,高歡感到自己在政治上吃了虧,屢屢要求孝武帝回來,孝武帝不敢也不愿再回洛陽。高歡一怒之下另立皇帝,稱東魏孝靜帝,并將都城遷往鄴城。第二年,也就是535年,宇文泰在長安立南陽王元寶炬為西魏文帝,北魏正式分為東魏和西魏。


  悲劇就在這時發(fā)生了。


  東西魏對立,而東西魏的實權分別掌握在兩個權臣高歡和宇文泰手里。當時北方有強大的柔然,東西魏都想辦法拉攏柔然以自保。東魏孝靜文帝把公主嫁給了柔然統(tǒng)治者阿那壤,宇文泰便要西魏之帝娶阿那壤的長女為后。問題在于西魏文帝此時已娶乙佛氏為皇后,兩人感情很深。西魏文帝想拒絕可又不敢,只好被迫迎娶來自漠北草莽之地的公主,立為悼后,廢自己鐘愛的乙佛氏皇后,讓她居住別宮。


  沒想到這位草原來的公主,居然具有強烈的嫉妒心,并且生性暴戾。我估計肯定是西魏文帝經(jīng)常偷偷去和乙佛氏約會,而不大搭理那位公主。公主雖貴為公主,但也是女人,也要為保衛(wèi)自己的婚姻而奮斗。西魏文帝無奈,只得讓乙佛氏到秦州,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天水麥積山出家為尼。


  沒想到公元541年,柔然舉一國之兵前來進攻,其名義便是要誅殺乙弗氏。西魏文帝慨嘆說:"天下豈有興師百萬僅僅為了一個女子。既然傳出這個議論,我怎么有臉去見手下的將帥!"于是忍痛遣使者去秦州,敕令乙佛氏自盡。


  其實這事恐怕不難理解。據(jù)說西魏文帝雖然將乙佛氏送到秦州這么遠的地方出家,但又派人秘密傳信給乙佛氏,"求她帶發(fā)靜居,伺機再返宮幃",而乙佛氏回信中說"回報天子,重任在肩,不必費心于我",可見兩人絲未斷,情未了,還在盤算這再生活在一起。身為皇后的公主,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她獨身一人在中原,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只好向自己的爹娘告狀。女兒受氣,爹娘不能不管,但又不能像一般人家,將女婿訓斥一頓了事。女婿貴為一國之君,公主的爹娘只好出此下策,帶兵前來恐嚇。而西魏文帝最怕的就是柔然,西魏皇帝也只好將乙佛氏賜死。


  有這樣一首詩寫道:"死別已春聲,生離常惻之。殘花難上枝,為難能幾時。最苦帝王婦,哪及百姓恩。"


  據(jù)當時乙佛氏冷靜地對使者說:"愿皇帝享千萬歲,天下百姓康寧,我死而無恨。"隨后走進臥室,"引被自覆而崩",年僅31歲。


  乙佛氏于西魏文帝的愛情悲劇,凄婉程度絕不亞于楊貴妃與唐玄宗。我大惑不解的是,為什么貴為天子,連自己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讓人發(fā)出"最苦帝王婦,哪及百姓恩"的感慨?


  帝王位至人極,在一個金字塔式權利結構的最高層。在那里,有著人的可以為所欲為的權力,可就是沒有屬于人的美好愛情。因為愛情一旦與權利有關,它可以是占有,是情欲,是利用,是交換,而唯獨不可能是愛情。權力使愛情純粹不再,發(fā)生變形;權力使愛情失去了平等、自尊,失去對利益關系的超脫。


  愛情本來是個人的事情,是兩個生命體激情的燃燒,是兩者之間毫無保留的投注,是心與心的共振,靈與靈的擁抱。但帝王不屬于自己,他屬于國家、民族、人民,屬于某個家族代表利益集團,就是不能屬于自己,所以也就不能屬于自己的愛情。


  所以帝王是一種惡的存在,封建專制也是一種惡的存在。無論是對帝王本人,還是對帝王所愛的人,以及對帝王治下的人民,專制制度都是消滅人性,消滅美好,制造殘暴悲劇和絕望的根源。


  楊貴妃喪命馬嵬坡,乙佛氏殞身麥積山,這種不幸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她們的愛沒有錯,但她們愛錯了人。帝王可以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但就是不能有愛情;而一旦他們不幸地產(chǎn)生了所謂愛情,就會被迫作出"愛江山還是愛美人"的選擇。中國人永遠不可能象英國的那位公爵那樣,可以輕松地拋棄權力專注愛情。中國的帝王甚至連拋棄權力,過一個普通人生活的自由都沒有,他只有拋棄美人,屈服權力這個毫無人性的巨大怪物。專制體制的可怕在于,專制者在對別人專制的同時,自己也被專制;在剝奪了人民的自由和幸福的同時,自己也被剝奪了自由和幸福。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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