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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春初。我和老四去做一次關(guān)于旱情的采訪,結(jié)束之后,我們從村里鄙陋的小賣部里買來酒水和花生米,在光禿禿的地頭上喝酒。
“小說寫了5萬多字了……”他等著我接話。
“什么小說?”
“我的《漂流時代》。”
“還在寫啊,我以為說說就算了。”
“寫了5萬多字了,挺費(fèi)勁。情感大于故事,像在費(fèi)力吶喊,卻又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不管你們了,不必看得起,也不必看不起。”他目光又“灼灼”起來了:“因?yàn)?,人家是第一次嘛?rdquo;
這是老四的“第一次”小說,是他第一次“用刀子割自己”。區(qū)別于其他關(guān)于青春的小說——我不愿用青春小說來定義《后大學(xué)時代》,因?yàn)榍啻盒≌f是屬于詠嘆調(diào)的,而《后大學(xué)時代》則是一段城市的狼嚎。
小說中,草根一族的吳越冰冷、寂寞,用懷疑、審視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他幾次曾試圖抓住城市的根腳,但城市卻總是在與他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城市擺弄著吳越的價值觀,他越試圖融入,就發(fā)現(xiàn)自己離它越遠(yuǎn)。
老四曾說他寫作的某種體驗(yàn)是,“割自己,讓別人痛”。在這本小說里,吳越冷笑著肢解了青春與后青春,用一種自虐的方式,最終清潔了自我。
終于,2009年冬,老四完成了自己的《漂流時代》,小說名字也變成了《后大學(xué)時代》。2010年交付出版社,又等了1年多的時間,小說才終于面世。
盡管小有所成,但蟻?zhàn)?、草根是老四從不避諱的自我標(biāo)簽。映照到小說里,正因?yàn)檫@些不可剝離的標(biāo)簽,小說中的吳越在這個雖然還有些土氣,但已經(jīng)光怪陸離的城市里感受到了某種局促和驚惶。
吳越在本質(zhì)上,是一只鄉(xiāng)間的蟬,因緣際會,飛到城市的鋼鐵叢林里,它找不到一顆歌唱、棲息的大樹,找不到“付小芳”式的愛情,甚至也找不到“陳先發(fā)”式的仇恨。它只找到一盞盞霓虹燈,古怪的光芒下,是站街女,是寶馬雕車,是俗香滿路。割裂的身份、異化的城市面孔、唯一的成功法則,讓吳越最終成了一個永恒的異鄉(xiāng)人。
小說最后,老四寫道:
一年的時光就定格在我面前,一年前和一年后是一樣的,我依舊身無分文,依舊剛走出校門。而真正的畢業(yè),才剛剛開始。
我仿佛看見一個人撥開人群朝我跑來,然后在我身邊蹲下,一個聲音——清脆的、美妙的聲音傳進(jìn)我的耳朵:“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是蘇珊,還是林染?
我激動地抬起頭,想把那個人從人群里拽出來,貼在心上。然后,我想起了幾乎所有童話結(jié)尾的一句話:
從此,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