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說實在的，因為前期毛澤東的功勞太大，而且往往很多人原來認為做不到的事情，結果他都做到了。這樣造成兩方面的結果，一方面他自己越來越自負了，凡是他的想法都是對的；另外別人也常想也許他仍是對的，后來發(fā)展到個人專斷。這是不用諱言的事情。

本文摘自《博覽群書》2009年12期 作者：張弘 原題為：金沖及縱論百年中國史  本文系節(jié)選

由中央文獻研究室原副主任金沖及撰寫的《二十世紀中國史綱》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這部114萬字的四卷本著作，從1894年的甲午戰(zhàn)爭中國慘敗寫起。一直寫到2000年。近日，本刊對他進行了專訪。

毛澤東前期功勞太大

問：從您的書中寫到的歷史事實看，毛澤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打倒誰就打倒誰，像鄧小平等，他想干什么都一定能干成，很多事都是不好的。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

金沖及：說實在的，因為前期毛澤東的功勞太大，而且往往很多人原來認為做不到的事情，結果他都做到了。這樣造成兩方面的結果，一方面他自己越來越自負了，凡是他的想法都是對的；另外別人也常想也許他仍是對的，后來發(fā)展到個人專斷。這是不用諱言的事情。曾經(jīng)有一位負責同志跟我講過，南寧會議是一個明顯的轉折。南寧會議前，毛基本上在政治局中間的，比如說抗美援朝，他很早就下了決心要打，很多人不同意，他還是反復開會商量。但是南寧會議之后，他從政治局之中變成之上了。

問：1957年反右之前。共產(chǎn)黨請大家提意見，一開始有的人不敢提，黨組織的人就去動員；大家就提意見。后來開始反右，這些人被整治了。您的書里面不愿意說當時的情形是引蛇出洞。為什么？

金沖及：我沒有說不是引蛇出洞。我這樣講的，最初是整風，讓大家提意見，這個目的不是引蛇出洞，這是最初。正確處理人民內(nèi)部矛盾的文章發(fā)表的時候，這里面最突出的是干部跟群眾的關系，也是黨和群眾的關系問題，所以讓大家提意見。但是提的意見里面，有些意見是直接要求改變共產(chǎn)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毛澤東沒想到，比如政治設計院的問題、小知識分子領導大知識分子的問題。加上國際上發(fā)生了匈牙利事件，再加上當時也出現(xiàn)有人串聯(lián)學校這樣一些情況，毛澤東寫了“事情正在起變化”的文章，他感到事情不是他原來想的那樣了，有些人根本反對社會主義的制度，反對共產(chǎn)黨的領導，就產(chǎn)生了引蛇出洞。我沒有講不存在引蛇出洞，但是我說引蛇出洞是后來的事，并不是一開始那么做。包括內(nèi)部的文件講話，我一點看不出來在初期有這種狀況。

問：您剛才也說到了人口的增長和減少的問題。所謂的三年自然災害，到底餓死了多少人？

金沖及：真正講起來，絕對準確的數(shù)字很難。

我引用的是許滌新主編的《當代中國人口》的數(shù)字。人口下降，主要在1960年、1961年。1960年減少1000萬，1961年減少300萬，1962年又增加了1700萬。我不敢說是不是餓死了1000萬，反正人口減少了1000萬，里面也包括有些老人，本來身體不好；還有婦女，因為生孩子而走了。最嚴重的是河南信陽地區(qū)，毛澤東說餓死人的事情到1960年下半年才知道。知道了以后，他認為信陽出了反革命，認為縣委書記這幫人都是反革命，所以把老百姓餓死了這么多。其實錯了，真正問題不在這里。

問：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經(jīng)過三次改革都失敗了，但是中共從70年代末改革，一下子就成功了。您覺得原因在哪里？

金沖及：至少從中國來說，我覺得“文化大革命”的教訓是非常重要的，“文化大革命”之前要推行這樣的改革，不要說做不通，甚至說鄧小平未必有這樣的思想。“文化大革命”吃的苦頭太大了，大家都感到不能這樣搞下去了。鄧小平講了“文化大革命”也有一功，就是讓我們重新考慮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