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財富(3)

時間:2017-06-05 10:13來源:大西北網(wǎng) 作者:畢淑敏 點擊: 載入中...


    最主要的是她對發(fā)財不抱希望。


    突然,畢大夫感到臂彎處一涼,一股冷冷的感覺,順著肘正中神經(jīng)直抵手掌末梢的中指指尖。


    回頭一看,一個身穿雪白純棉皺紗T恤和短褲的英俊男子,立在她的身后。用一根包著銀花紙的雪糕,碰了她一下。


    來人戴著碩大的變色鏡,使眼光深不可測。唯有從鏡框外側(cè)散布的扇形皺紋看,判斷出他已不像他的身材顯示的那樣年輕,眼睛充滿了笑意。    不管怎么說,這個人不是曹末生了。


    畢刀鎮(zhèn)靜地注視著他。對一個外科醫(yī)生來說,遇事冷靜是第一素質(zhì)。


    “看什么?不認識了?還不快吃?雪糕流的湯快把我的手都粘住了。”來人很親呢地說。


    雪糕真的很軟弱了,有乳黃色的汁液緩緩下移。


    “噢!原來是你!”畢刀接過了雪糕。


    來人是鄭玉朗--末生的丈夫。


    “末生怎么沒來?她有事嗎?”畢刀極力吸吮著奶液,力爭不浪費一點一滴。


    “末生沒事。”鄭玉朗掏出手帕,優(yōu)雅地擦每一根手指,淋上奶油和沒淋上奶油的都擦。


    畢刀快速嚼吃漸融的雪糕,她討厭這種粘粘糊糊的局面。事無巨細,先處理最緊急的。待手的危急狀態(tài)告一段落,她抑制住心中的不快,盡量平和地說:“她沒事,為什么不來?”


    當年在鄭玉朗和曹末生的結(jié)合上,她是投反對票的,因此心里總存隔膜?,F(xiàn)在人家的女兒都上學了,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證明她當年的判斷誤差。見到鄭玉朗,臉上總訕訕的。此刻,她對曹末生沒事不來赴約,自然大不滿。但不能暴露在鄭玉朗的面前,需保持住自己的面子。


    憑著醫(yī)生的敏感,畢刀覺察到這兩口子在合謀一件事,把她牽連了進去。因此她要沉著一點。


    “末生開始就沒打算來。”鄭玉朗微笑著說。


    畢刀火了:“這不是拿人開心么?她說好了來的,怎么變卦?”


    鄭玉朗繼續(xù)微笑:“她只說同你有個約會,并沒有說一定是她來啊。”


    畢刀想想當時的對話,確是這樣。但這更暴露出是一個蓄意的陰謀。    她冷笑著說:“這么說,你妻子今天是讓我同您約會了?”


    鄭玉朗說:“聽您的口氣,好像覺得同我在一起,辱沒了您的人格?”


    鄭玉朗在一家大公司做事,風度翩翩。他同曹末生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他自小就受女孩子的青睞,說起話來大言不慚。


    畢大夫抱著雙肘,以純粹醫(yī)生的目光打量著鄭玉朗。驚奇他也是40多歲的人了,竟無一縷久坐辦公室人必不可少的贅肉。因兩人呈丁字形站立,見他的側(cè)背更是輪廓簡潔,筋脈蓬勃。畢刀知道,在雪白的精紡棉紗之下,是鄭玉朗船板一樣結(jié)實的背闊肌和斜方肌。


    把思緒拽回來,她說:“那倒不是。在我們之間不存在辱不辱的問題。只是若不是這世上有個曹末生,咱們就是路人。我想不通有什么事情,同我相識了二三十年的曹末生不能開口同我談,卻請出你來。”


    鄭玉朗說:“我們不要站在光天化日下,好不好?南極上空有黑洞,紫外線能致癌。”


    畢刀原想說,有什么底牌,你趁早翻過來好了。但炙熱的氣浪把人烤得像羊肉串冒油,只得隨鄭玉朗躲進一間小冷飲店。


    “你要點什么?”鄭玉朗禮貌地問。


    “你們有磚茶嗎?”畢刀問服務(wù)小姐。她在兵團時靠內(nèi)蒙牧區(qū)不遠,經(jīng)年像牧民一樣喝磚茶,成了習慣。返回城市以后,總覺得綠茶太清淡,花茶又被喧賓奪主地熏掉了茶氣。經(jīng)過一翻調(diào)查研究,她發(fā)現(xiàn)最像磚茶的是坨茶。平日常從茶葉店里,買那種包得像圓香皂一樣致密的茶葉。在朋友家沒條件選擇時,就喝花茶??催@家店這般考究,就大膽提出要求。


    “我們只有英國紅茶。”小姐低著頭,看著桌布的花邊說。她還是懂茶的,挑了一種最接近磚茶的品種。


    “好吧。就要它吧。”畢刀說。


    “您呢?”小姐問。


    “我要冰咖啡。”鄭玉朗摘下了變色鏡。


    “對不起,我們只有熱咖啡。”小姐依舊低眉順眼。


    “把熱咖啡放到冰箱里鎮(zhèn)一下,不就成了冰咖啡了嗎?這是歐洲現(xiàn)在最時髦的喝法,我不急,可以等。價錢可以加倍。”鄭玉朗說。


    小姐喏喏而下。


    “你誘敵深入了這么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們的真實動機。是不是說出來,讓我這杯茶也喝得安心一點?”畢大夫小口啜著紅茶,感覺這個來自大不列顛的茶精,實在是一般,皺著眉說。


    “您一天的收入不一定能抵幾包紅茶的價格。”鄭玉朗面對著桌子的空白說。


    “您這是什么意思?我可以自己付茶錢。”畢刀忿忿地說。她想,當年真應(yīng)該多說這個家伙的幾句壞話,也許真能督促曹末生跟他掰了的,現(xiàn)在可好,沆煜一氣,倒算計起老朋友來了。


    “我只不過是說出了一個事實。我的收入當然比你多一點,但同這世界上的許多人相比,我們都在不可遏制地墮入赤貧。”鄭玉朗的冰咖啡還沒有來,人氣就愈發(fā)沖。


    “是事實又怎么樣?我們都很清醒地知道這件事,用不著你提醒。”


    “你想不想改變它?”鄭玉朗循循善誘。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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