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的話語，誠摯的道歉，深深的鞠躬--日前，在安慶師范大學畢業(yè)典禮上，校長閔永新的意外之舉，讓在場師生深受感動。他在致辭中說：圖書館的座位少，一座難求；菱湖校區(qū)的住宿差，過于擁擠；雙龍湖畔的小道泥濘，雨天難行；食堂的飯菜涼，不那么可口……其間，他停下致辭，向畢業(yè)生深深鞠躬。無論是安慶師大校長為飯菜不可口道歉，還是西北政法大學校長為寢室沒裝空調(diào)致歉，抑或是有校長鼓勵畢業(yè)生要“敢為天下先”,淺層面看都不乏教育的溫情甚至人之常情，深層次看也有一種或自我批判，或家國志向的情懷在其中。從這意義上說，校長鞠躬道歉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責任的終結(jié)。

    讓畢業(yè)典禮的情懷貫穿教育過程

    燕農(nóng)

    安慶師范大學校長閔永新講，“母校是學生的家，我把學生都當作自己的孩子，道歉是自己的真情流露。”據(jù)了解，校長道歉的圖文迅速在安慶師范大學師生的朋友圈里刷屏，隨后又在社交網(wǎng)絡上引發(fā)熱議，從中即可以看出輿論態(tài)度。

    無獨有偶，比安慶師大稍早一些的西北政法大學的畢業(yè)典禮上，校長賈宇在致辭中說：“我也深知，學校還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比如說，讓同學們年年酷暑‘無處可乘涼’、‘進寢室、桑拿房--汗?jié)裆?、床板燙',畢業(yè)前還在呼吁’裝空調(diào)，賈校長‘.我代表學校真誠地向你們說聲抱歉。”發(fā)生在莊重的大學畢業(yè)典禮上的校長致歉，既讓人感到了溫情的一面，也讓人看到了大學自我審視、批判的理性與情懷。

    大約從2010年開始，以華中科技大學原校長李培根的大學畢業(yè)典禮致辭為引導，國內(nèi)諸多大學校長的畢業(yè)典禮致辭風格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校長們不再是正襟危坐、高談闊論，而是俯下身子，用學生喜歡的語言與學生做最后一次對話與溝通；校長們放棄了端莊且威嚴的領導講話模式，切換到“潮語化”、個性化、情感化的演講頻道，其中，“問答體”、“追憶體”、“激勵體”、“叮囑體”等各種體裁精彩紛呈，及至今年“致歉體”的出現(xiàn)。

    這種轉(zhuǎn)變頗值得關注與品味。從大學內(nèi)部治理結(jié)構看，教育是講求秩序與權威的，于是師生關系就逐漸固化成指導與服從的關系。而演升到大學校長的層面，其在校內(nèi)的權威性與指導意義幾乎就達到了一所大學的頂端，由此，就不免產(chǎn)生行政化色彩。作為多種表現(xiàn)形式之一，大學校長在畢業(yè)典禮上曾經(jīng)居高臨下的“領導講話”,實質(zhì)上就是行政化的一種表征。從這個角度看，校長致辭逐漸拉近與學生的心靈距離，甚至能夠產(chǎn)生共鳴，權且可以看作是去行政化的進步。

    與刻板、權威的行政化相對應，是大學的自我批判與人文情懷應該煥發(fā)活力?？上驳氖?，這種活力在近年來大學校長的畢業(yè)典禮致辭中，越來越生動。無論是安慶師大校長為飯菜不可口道歉，還是西北政法大學校長為寢室沒裝空調(diào)致歉，抑或是有校長鼓勵畢業(yè)生要“敢為天下先”,又抑或諄諄教誨學生要“成身成性，追求詩意的生活”,淺層面看都不乏教育的溫情甚至人之常情，深層次看也有一種或自我批判，或家國志向的情懷在其中。應該說，這才是教育應該抱有的面貌與風骨。

    這種情懷，不只會讓畢業(yè)生們戀戀不舍、熱血沸騰，也讓人們看到了大學精彩的一面。正因為如此，大學校長們這種畢業(yè)典禮上的情懷，應該貫穿到教育的整個過程中去，貫穿于教育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和校園的每個角落，而不僅僅是在畢業(yè)典禮上曇花一現(xiàn)，甚至應景呈現(xiàn)。果能如此，當是大學的成長與學生的福祉，直至傳導到社會的溫情與進步；果能如此，校長們“在明年的畢業(yè)典禮上，我希望不用再道歉了”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

    校長道歉之后怎么辦

    毛建國

    清華老校長梅貽琦先生有一句名言，“學校猶水也，師生猶魚也，其行動猶游泳也，大魚前導，小魚尾隨，是從游也。”校長相當于那條游在前面的魚，校長怎么樣，會影響教師怎么樣，帶動學生怎么樣。在畢業(yè)典禮上承認學校不足，勇于面向?qū)W生道歉，這確實并不多見。相較于推諉扯皮、敷衍塞責，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出校長的勇氣擔當，體現(xiàn)了校長的良好風范。因此得到學生的點贊，自在情理之中。

    “永遠不要因承認錯誤而感到羞恥，因為承認錯誤也可以解釋作你今天更聰敏”.可在事實上，我們卻缺少道歉文化。特別是過去在一些權威身上，出現(xiàn)的更多的是死要面子拒不認錯。但“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時代總是發(fā)展的。相對于高校，這些年來在官場出現(xiàn)的道歉更多。從拒不道歉到開始道歉，這是一個進步。但正如網(wǎng)上流行的一句話，“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什么”.現(xiàn)在輿論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道歉，而是希望看到實實在在的行動，取得實實在在的效果。

    據(jù)了解，在點贊的同時，也有青年教師在朋友圈表達這樣的期待，“希望在校長的道歉之后，學校能有改變和提高。”從中可以看出，隨著道歉從偶發(fā)成為常態(tài)，社會反映也在悄然變化。在沒有道歉的年代，一聲道歉足以打動一群人；但在一個并不缺少道歉的年代--有些道歉還極具儀式感，人們更希望看到道歉之后怎么辦。

    每一次道歉，都意味著一次工作不到位。在當天致辭中，校長閔永新一一承認，“圖書館的座位少，一座難求；菱湖校區(qū)的住宿差，過于擁擠；雙龍湖畔的小道泥濘，雨天難行；食堂的飯菜涼，不那么可口。”客觀地講，安慶師范大學目前處于上升期，由此產(chǎn)生一些“發(fā)展中的問題”,可能也在所難免。誠然，一些問題的解決需要時間，但一些問題的解決可能更多還是認識問題。像“食堂飯菜不好吃”的問題，就不應該成為歷史遺留，而是應該在第一時間解決。

    世界上有一種人，如周立波所講的“勇于認錯，堅決不改”.欣慰地看到，對于道歉之后怎么辦，閔永新校長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閔永新校長表示，“道歉不是目的，最終目標是如何解決問題”.據(jù)其介紹在接下來的一年，學校將逐一解決學生關心的問題，“在明年的畢業(yè)典禮上，我希望不用再道歉了。”這種道歉之后的表現(xiàn)，是人們更希望看到的。相對于不道歉，人們希望看到道歉；看多看慣了道歉，人們更希望看到道歉之后的表現(xiàn)。閔永新校長的表態(tài)，順應了這樣的民意期待，甚至比道歉本身還要可貴。

    對于過去所犯的錯誤，最好的道歉是改正錯誤，是將來做好正確的事情。從這個意義上說，校長鞠躬道歉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責任的終結(jié)。因此，不要滿足于校長鞠躬道歉，更應該推動問題迅速解決。閔永新校長已經(jīng)進行了這樣的表態(tài)，接下來就看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