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消息說,針對水滸文化的反腐內(nèi)涵,山東省梁山縣進行深挖整理,提煉總結,并在此基礎上建成了國內(nèi)首個“水滸特色”廉政教育基地。
我們得承認《水滸》里還是有反腐成分的,毛主席不是說過嘛,“《水滸》只反貪官,不反皇帝”。反貪官的行動,邏輯上自然可以“提煉總結”出經(jīng)驗。報道說,梁山那里的水滸文化研究專家整理形成了水滸反腐“十八招”,即18個經(jīng)典故事,包括:除暴安良、威武不屈、抱打不平、伸張正義、倡樹正義、勇于抗爭、以身作則等。
就反腐而言,從《水滸》中可以借鑒些什么呢?好多,且是根本性的東西。比方《水滸》的主角是一百單八將,但率先出場的卻是高俅。按施耐庵的描寫,這個人的本領只是“踢得好氣毬”,“若論仁義禮智,信行忠良,卻是不會”,人品不堪一提。他被差遣到宮里給端王(即登基前的宋徽宗)送禮物,正趕上那里在踢毬,又恰巧有一腳毬端王沒接到,高俅“也是一時的膽量,使個鴛鴦拐,踢還端王”。端王很高興,讓他現(xiàn)場表演,高俅便把平生本事都使了出來,“那身子模樣,這氣毬一似鰾膠粘在身上的”。而且,高俅這個名字起先就是高毬,發(fā)跡了,才“將那字去掉了毛旁,添作立人”。為什么這個無賴先亮相呢?明末清初著名文學家金圣嘆對此有過精辟分析。他說,《水滸》開篇“不寫高俅而寫一百八人,則是亂自下生也;不寫一百八人先寫高俅,則是亂自上作也”。也就是說,這種看起來貌似出場順序的問題,其實隱喻著農(nóng)民起義(所謂“亂”)的成因問題,先寫高俅,意味著正是朝廷官員的腐敗導致了農(nóng)民起義;而“亂自上作,不可長也,作者之所以深懼也”,金圣嘆認為作者這是要提醒后來的為官者要高度注意。
再比方關于強盜的概念。明代官員、思想家、文學家,泰州學派的一代宗師李卓吾在評點《水滸》時多次言及“強盜”,但他的強盜顯然不止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好漢,還包括披著堂皇外衣的官員。他評點第五十七回“徐寧教使鉤鐮槍宋江大破連環(huán)馬”時說:“一僧讀到此處,見桃花山、二龍山、白虎山都是強盜,嘆曰:當時強盜真恁多!余曰:當時在朝強盜還多些!”評點第六十四回“呼延灼月夜戰(zhàn)關勝宋公明雪天擒索超”時說:“宋公明只是一個黃老之杰,以退為進,以舍為取??尚﹃P勝、宣贊、郝思文那廝,都被圈套,盡為出力,人品何在,真強盜也。”李先生此論,對那些伸了手卻還高高在上的人,何嘗不是一針見血!
因此,利用《水滸》反腐的話,前人實際上已經(jīng)代我們“提煉總結”過了,而且精辟得很,委實不用今天的所謂專家靡費納稅人的血汗煞有介事地另起爐灶,需要我們記取就是。但我們不要說記取,意識到前人的警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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