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生前曾經(jīng)面臨的問題是,在陸小曼尚且是有夫之婦時,他不能讓別人看到陸小曼為他寫下的日記(大概是陸小曼把日記當情書送給他了),1925年他出國前,就把那些日記,以及他自己的日記全放在一個小箱子里,寄存在被他稱為"同志"的女性朋友凌叔華那里了。回國后,他抱得美人歸,又不能讓陸小曼看到他為林徽因?qū)懙哪切┤沼?,就沒拿回來。中間有一兩次,他想拿回來……圍繞著這些事兒,文壇有一筆爛賬,相關(guān)人士都得了寫文章的機會,這里我們只需知一點,那就是,那些日記,到徐志摩死,都還在凌叔華那里。那個箱子就是出名的"八寶箱".
林徽因
?。?904--1955年),漢族,出生于浙江杭州。建筑學家和作家,為中國第一位女性建筑學家,同時也被胡適譽為"中國一代才女".
凌叔華
?。?900-1990年),生于文化古城北京的一個仕宦與書畫世家,在文學創(chuàng)作和繪畫方面都有優(yōu)異的成就。代表作有《花之寺》、《女人》、《愛山廬夢影》等。
康橋日記有還是沒有,干卿底事?
凌叔華,祖籍廣東番禺,生于北京,祖父為當?shù)鼐薷?,父親為光緒進士,曾點翰林,做到直隸布政使,與林徽因一樣,出自高門巨族。
徐志摩跟她關(guān)系匪淺,他的父母對她印象也不錯,據(jù)說,徐父聞知徐志摩與張幼儀已經(jīng)仳離,還希望能將凌叔華娶進門,但是,"喜歡"一詞雖不過兩個字,卻有著無數(shù)層次,徐志摩對凌淑華的喜歡,最多只到了中段,沒到頂端。
在徐志摩生前,凌叔華盡職盡責地扮演了一個好友的角色,充當他情緒的垃圾桶,為他和陸小曼的不倫之戀說話,還有,好好地保管他的日記。
徐志摩一死,問題來了。林徽因跟胡適說,徐志摩生前對她說了,他的康橋日記里寫到她,將來是要送給她作紀念的。胡適聞得此言,主動出頭,以征集徐志摩資料為名,跟凌叔華討要。
胡適出面,又有一幫人幫腔,凌叔華雖心有疑惑,慌亂之下,還是把那個后來俗稱"八寶箱"的小箱子,交到了胡適那里,只是囑他將來轉(zhuǎn)給陸小曼。
胡適把箱子轉(zhuǎn)給了林徽因,以讓她整理資料為名。凌叔華聽說后大驚,因為箱子里另有的那兩本陸小曼日記中,很有些閑言碎語,"罵徽因最多",還有些關(guān)乎胡適與張歆海。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凌叔華也只能隨他去了。過后不久,凌叔華要編輯《志摩信札》,跟林徽因要徐志摩的書信,林徽因卻一口回絕。非但如此,林徽因還反客為主地說,她聽說徐志摩還有一本"康橋日記",她在"八寶箱"里沒有找到。
林徽因這一逼問著實無理,有也罷,無也罷,關(guān)卿底事?你說徐志摩生前答應把那本日記送你,那么,請你拿出證據(jù),空口說白話,誰信?
三天后,林徽因親自去了,卻撲了個空,凌叔華不在家,給她留了張便條,說是"家中書物皆堆疊成山,甚少機緣重為整理,日間得閑當細檢一下必可找出來閱。"她說她周末才有空翻尋出來。
林徽因忍住氣,留了個條子,讓凌叔華務必找出來。
其實凌叔華也很生氣,她寫了一封信給胡適,說了不便給林徽因看的苦衷,抱怨道:"現(xiàn)在木已成舟,也不必說了。只是我沒有早想到早說出,有點對志摩不住?,F(xiàn)在從文信上又提到'志摩說過叔華是最適宜料理案件的人',我心里很難過,可是沒有辦法了,因為說也是白說,東西已經(jīng)看了。……請你不必對徽因說,多事反覺不好。"
看得出,凌叔華不愿意惹林徽因,抱怨完了,她還是在下個禮拜一送來了所謂的"康橋日記",但是,日記止于徐志摩認識林徽因的前一兩天,林徽因最想看的看不到,不由大光其火,告到胡適那里。
"我只是要讀讀那日記,給我是種滿足"
胡適再次為她出頭,寫了一封貌似非常公道的信給凌叔華。按照胡適的說法,他跟凌叔華要日記全出于一片公心,為讓材料不分散,但是后來"八寶箱"里的日記,陸小曼拿走了她自己的,林徽因扣下了徐志摩的,不是照舊分散了?他只是為林徽因想,不想讓日記"分散"在凌叔華手里罷了。
凌叔華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只好把日記給胡適送去。那邊林徽因也余怒未消,給胡適寫了封長信大罵凌叔華:"我以前不認得她,對她無感情,無理由的,沒有看得起她過。后來她嫁通伯,又有《送車》等作品,覺得也許我狗眼看低了人,始大大謙讓真誠地招呼她,萬料不到她是這樣一個人!真令人寒心。"
凌叔華沒看到過這封信,但作為后世讀者,看到這封信,真忍不住要替她問一句,人家凌叔華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你瞧不瞧得起,又能怎樣?
平心而論,凌叔華沒有做錯什么。這些日記凌叔華自己留存也罷,交給陸小曼也罷,都是她自己的事,跟林徽因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
林徽因為何上天入地一定要看那本與她有關(guān)的"康橋日記"呢?按她自己的說法是:實說,我也不會以詩人的美諛為榮,也不會以被人戀愛為辱。我永是"我",被詩人恭維了也不會增美增能,有過一段不幸的曲折的舊歷史也沒有什么可羞慚。(我只是要讀讀那日記,給我是種滿足,好奇心滿足,回味這古怪的世事,紀念老朋友而已。)
她還說她受的是"舊的教育",說她變不出新的人,說她想著對得起家人,所以最后選擇了對不起那個愛她的人,說就算是他活著,她也不可能對他有所改變,因為她不夠愛他,她愛她的家,在一切之上。
那么好吧,你還有什么可怕的呢?在劍橋,你不是明確拒絕了他嗎?有你的父親寫給他的信為證。你為何卻為討要那些信大失風度呢?
胡適一屁股坐到林徽因的立場上
徐志摩這邊會怎么書寫那些事兒呢?世間已有謠諑紛紜,還有類似于陳所巨筆下那種陰暗的猜疑,林徽因不能不防。況且,他和陸小曼的故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像林徽因這種心高氣傲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擔心,自己會背上"愛過他"的"罪名",被世人哂笑。
再加上她的急性子,以及她所坦言的好奇,與一貫的強勢做派,她這反應倒也不是特別反常。反常的,是一直為她"跑腿"的胡適,他的"義憤填膺",更像是"欲令智昏",一屁股坐到林徽因的立場上時,完全忽視了,幾年前,跟他通過那些英文信的陸小曼的利益。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