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內被評論家稱為中國70一代最好的小說家之一,而最近廣受關注是因為被評論界歸為“中間代”的領軍人物。他并不覺得自己活在60后的陰影中。“50后的好作家能數(shù)出一把,60后的好作家為數(shù)不多,絕非神一樣的對手,當代文學如果真的說有衰敗,那是衰在60后手里,但不包括詩歌,詩歌是衰在70后手里的。”
[關于中間代] “中間代本身的定義就是異類。”
山東商報:“中間代”是炒出來的概念嗎?
路內:還真不是炒作起來的,因為沒什么意義。作為炒作,似乎應該說這些人中,有誰誰在搞同性戀,誰誰和哪個女作家有一腿,這個叫炒作啊。它只是確立了一個傾向性的東西,但是這兩個月我看口風又變了。一開始說中間代是尷尬的一代,被60后和80后夾在中間的人。現(xiàn)在口風變了,說這些人和主流文學圈很遠,其實也未必。這里面你看我和李師江跟期刊都是很近的。我們被歸為主流文學忽略的、不需要的,自己也很抵制主流文學的一群人。實際上各有各的做法。
山東商報:您是哪一種?
路內:我肯定是個發(fā)表控啊。長篇都是發(fā)表在《收獲》和《人民文學》上。他們沒有給我定位,只是定位了中間代,這是個口袋,可以不斷往里塞人的。被說成是“這一代的領軍人物”,是《少年巴比倫》出版時出版商說的。這個說法很得罪人,跑到這里(上海作協(xié)門口)說這個話,會被打出去的。你領什么軍?
山東商報:您之前做過廣告業(yè),對營銷應該很熟悉吧。
路內:我太知道應該怎么營銷自己了,所以就不愿意那么做。
山東商報:那么做不是很容易就名利雙收了?為什么抵觸?
路內:因為同樣的這種品牌推廣的技術,用在一個產(chǎn)品身上,我尚且都要挑一挑的,有些不太好的產(chǎn)品或者是騙人的藥品我是拒絕給他們做廣告的。在這個層面上我尚且都要挑,何況是對自己。我沒有攻擊別人炒自己的做法,可能也是對的,可能他活不下去了,或者作品沒那么好,這樣炒作自己是個辦法。我希望大家都活得很好。
山東商報:您是個有道德潔癖的人嗎?對什么事不能忍耐?
路內:很多事。當面罵我,肯定不能忍耐。不一定會罵回去,但我會嘲笑回去。我不是說我一點點都不能忍受炒作我自己,但適可而止,比通常的限度再稍微低一點點就可以。
山東商報:您算是一個異類嗎?
路內:中間代本身的定義就是異類。我也不富裕、也不帥、也不高,馬馬虎虎。
[關于寫作] “我視文學為跑步,得不停往前跑。”
山東商報:《云中人》里多次提到咖啡女孩的線索,對咖啡館情有獨鐘還是故事真的發(fā)生在咖啡館?
路內:編的。我沒有念過大學。和個人經(jīng)歷沒什么關系,寫的是一個80后的故事。
山東商報:感覺這個故事不像是您寫的。如果加上點物質的符號,像是郭敬明寫的;如果加上點香艷,可以歸為下半身寫作。用現(xiàn)在的說法,有點兩頭不靠的感覺。不唯美,也不下半身,也不太殘忍,也不宏大敘事的。
路內:它就是這樣一個文本,我覺得你講的都是對的。這個可能是我的故意為之,也可能是我本身的矛盾造成的一個效果。之前的兩個長篇,都是寫一個70后少年,十幾歲、二十幾歲的故事。書出來反響還可以,結果評論界說我只會寫自己的故事。這種話是很難聽的。
山東商報:一個人能寫好自己的故事就不錯了。
路內:問題是那不是我自己的故事。我就必須寫一個一眼看上去就不是自己的故事來證明一下,就來寫一個80后殺人狂的故事,這不可能是真的吧,最后還是被人說成寫自己。它最終編排以后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效果,小說步調不亂、節(jié)奏不亂、前后一致,有它的起伏。故事本身并不特別復雜,而且不是故事,是由一個一個事件構成的。
山東商報:那些獲得文學獎的作品,似乎側重于宏大敘事,大時代下的小人物之類的。
路內:宏大敘事沒寫好的話那不也扯嗎?我就是寫了宏大敘事也拿不了獎。出道不久,又不是作協(xié)副主席拿什么獎?最多只能拿些貼邊的。
山東商報:對銷量和得獎都不是那么看重,那寫作的動力是?
路內:我自己樂意。這個小說和以前相比本身就已經(jīng)改變了我的敘事風格。我從來不是奔著文學獎去寫的。誰愿意給我文學獎我當然愿意接受,但我不會為了文學獎的口味去寫作,最后是自取其辱還是拿不到。
山東商報:您說自己是發(fā)表控,和所謂主流文學界是什么關系?
路內:主流文學期刊和文學獎沒什么關系。長篇小說發(fā)在《收獲》、《人民文學》這些期刊上,別人會覺得你是個靠譜的作家,不敢欺負你。像其他人,有的一肚子眼淚。
山東商報:寫作開心嗎?
路內:首先你得讓自己開心。我視文學為跑步,你得不停往前跑。
[關于生活] “一天到晚要裝孫子的話,干嘛要寫小說?”
山東商報: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是怎樣的,以什么為生?
路內:什么都不做。
山東商報:壓抑的根源和宣泄的出口是什么?
路內:寫作和生存狀態(tài)可能有關,也可能沒什么關系?
山東商報:有錢有閑的和體制外的寫作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路內:(笑)我不算是有錢有閑。我寫作也是為了錢,但不是為了錢寫作。出三萬本的話能掙十萬塊錢。要是不寫不是連十萬也沒有?寫一本書一毛錢沒掙到和掙十萬還是差很多。不要說我很有錢,也不要說我很沒錢。為什么要關注作家有錢沒錢呢?作家比的是作品。
山東商報:那作家這個身份在你生活中占多少比重?
路內:百分之九十吧。我不干別的活了,一無所有。原來做廣告,可我得寫小說啊。前年要給《云中人》結尾,結尾特別麻煩,我開始討厭原來那份工作了,就不干了。歇下來就寫出了結尾,就接著寫《花街往事》。
山東商報:您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是出世的還是入世的?
路內:一天到晚要裝孫子的話,干嘛要寫小說?寫小說就是為了想讓自己有點自尊。而且會不斷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自尊感,既體現(xiàn)在作品中間,也可能是一種面對世界的態(tài)度。
山東商報:小說家的自尊包括寫作上的潔癖嗎?比如對抄襲的不能容忍?
路內:那肯定。有時候你會有一點點借用,有那么多作家影響過你,不管是結構還是場景。但是直來直去的抄襲是要抵制的。
山東商報:最近在讀誰的書?
路內:在二十多歲讀過非常多先鋒派的東西,現(xiàn)在很少讀當代作品。最近兩年只看??思{。不看電視,很少上網(wǎng)。所有經(jīng)歷過的故事都在心里。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