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初到清華,因無家室,學(xué)校便安排他住在工字廳單身宿舍。但是陳寅恪嫌其冷清,不愿住。于是住到了同事趙元任的家中。當時趙元任住清華南院一、二號兩屋,于是將二號屋讓出一半給陳寅恪住,吃飯也在趙家搭伙。日常一些生活瑣事也都由趙元任夫婦代管。陳寅恪對此顯然很滿意,他說:“我愿意有個家,但不愿意成家。”
這樣的狀況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陳寅恪習(xí)以為常、安之若素,趙元任夫婦也毫無怨言。但是,這樣總歸不是個辦法。趙元任的妻子楊步偉是個有名的熱心人,菩薩心腸,快人快語。她眼見陳寅恪快40歲了還單身,實在忍不住便對他說:“寅恪,這樣下去總不是事。”陳寅恪回答:“雖然不是永久計,現(xiàn)在也很快活嘛。有家就多出一大堆麻煩事了。”聽到這,趙元任開玩笑說:“不能讓我太太老管兩個家??!”這時陳寅恪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他終于同意可以考慮成家。于是趙元任夫婦就與清華學(xué)校的體育教師郝更生聯(lián)合做媒,將郝更生的女友高仰喬的義姐唐篔介紹給了陳寅恪。
唐篔,又名曉瑩。1898年生,廣西灌陽人,出身名門。其祖父唐景嵩是同治四年的進士,先后任翰林院庶吉士、吏部主事等職,后出任臺灣巡撫,在中法戰(zhàn)爭中屢建功勛,獲清廷“四品銜”、“二品秩”和“加賞花翎”的賞賜,是位愛國將士。唐篔畢業(yè)于金陵女校體育專業(yè),后執(zhí)教于北京女高師,曾是許廣平的老師。陳寅恪與唐篔見面后,彼此一見鐘情,都很珍惜這生命中來之不易的姻緣。
陳寅恪曾把愛情分為幾個不同的層次:最偉大最純潔的愛情應(yīng)當是完全出于理想“情之最上者,世無其人。懸空設(shè)想,而甘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麗娘是也。”這樣的愛情現(xiàn)實中是沒有的,只有在文藝作品中才能發(fā)現(xiàn)。
第二個層次的愛情是若真心愛上某人,即便不能結(jié)合,也忠貞不渝,矢志不變。如賈寶玉與林黛玉以及古代那些未嫁的貞女等。
第三個層次是“曾一度枕席,而永久紀念不忘,如司棋與潘又安,及中國之寡婦是也。”而第四個層次,才是人們平常最多見也最為推崇給常人的,即終身為夫婦而終身無外遇者,但這種狀況下是否夫婦一直有著真正的愛情呢?
最后,還有一個層次,不過這其實已經(jīng)不是愛情,只是貪圖欲望的滿足而已,已不足論也不必論?;诖?,陳寅恪對如何選擇婚姻愛情有自己的立場,他說:“學(xué)德不如人,此實吾大恥。娶妻不如人,又何恥之有?”又說:“娶妻僅生涯中之一事,小之又小者耳。輕描淡寫,得便了之可也。”由此可見,在陳寅恪看來,如果志向不在學(xué)術(shù)、事業(yè),而一心只求得一美麗妻子,是很愚蠢的。
1928年,陳寅恪與唐篔在上海結(jié)婚。這一年陳寅恪36歲,唐篔30歲。此后,他們便開始了相濡以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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