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影后蝴蝶結婚照
邂逅潘有聲時,胡蝶23歲,正是一個女人最豐盈美好的年華,作為蜚聲中外的電影演員,她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熠熠生輝??墒?,那時也是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耗時一年多的"雪蝶解約案"鬧得沸沸揚揚,使她身心俱疲。
在一次私人家庭舞會上,潘有聲第一次見到銀幕外的胡蝶。潘有聲是上海德興洋行茶葉部的一名普通職員,在他的心目中,胡蝶宛如潛于人間的仙女,高不可攀。他怎能想到,這只美麗的"蝴蝶",她色彩斑斕的翅翼上,已是傷痕累累。那晚,潘有聲和胡蝶共舞過一曲后,就端坐一旁,默默地用視線追隨著她,看她舞步翩躚,看她落落寡歡,并在舞會結束前護送她回家??斓郊议T口時,胡蝶突然問了一句:潘先生,我不漂亮嗎?潘有聲怔住了。胡蝶咯咯笑道,你是唯一一位見了我后,沒有夸我漂亮的男士。
作為著名影星,她是社交場合的熟客,平日里,她看多了一張張垂涎美色的面孔,那些商界大亨、政界要人,不是貪戀她的美色,就是貪圖她身上的明星效應。和潘有聲接觸幾次后,她發(fā)現(xiàn)潘有聲特別實在,和前男友林雪懷相比,她更覺得,潘有聲是個可依靠的人,從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份男人特有的安全感。
潘有聲雖沒錢沒權,卻是位干事業(yè)的人,他做事踏實,待人誠懇,講信用,肯動腦筋,喜歡鉆研,如他做茶葉生意,對茶葉就很有研究,他只要稍一品茗,就可說出茶葉的產(chǎn)地、品級。他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也深得胡蝶父親的欣賞。潘有聲也發(fā)現(xiàn)胡蝶有著其他女影星所不具備的優(yōu)點,她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當紅明星,可在人前卻從不擺架子。潘有聲早在初見她時,就心動情牽,對胡蝶的性格為人了解越多,就愛得越深。但他覺得自己和胡蝶身份地位懸殊,遲遲不敢向她展開愛情攻勢,只是默默地關心她,知冷知熱地疼惜她。
結束了與林雪懷的痛苦戀情后,胡蝶對感情慎之又慎,輕易不敢放棄來之不易的"自由身".潘有聲讓她恢復了愛的能力,重墜情網(wǎng),可對于前車之鑒,她仍心有余悸。相戀的前兩年,他們只談戀愛,不議婚嫁,甚至從不曾在公開場合雙雙露面,更沒像當初她與林雪懷那樣大肆張揚地締結婚約。對此,潘有聲從無半句怨言。他知道她的心傷。比起一個婚姻的約定,他更愿意憐惜她,給她輕松快樂的生活。
也許愛情真的是最好的養(yǎng)分、最豐沃的滋潤。與潘有聲戀愛期間,胡蝶在事業(yè)上迎來一個又一個鼎盛時期。從榮膺"中國影后"到在左翼電影潮中大顯身手,從主演《姊妹花》轟動全國到周游歐洲列國,潘有聲一直在旁邊,默默地關注她,陪伴她,等待她,鼓勵她。他的事業(yè)成就雖無法與胡蝶相提并論,但他卻并不像林雪懷那樣,因胡蝶的成功而失落恐慌、猜忌嫉恨,甚至自暴自棄。從茶葉部的普通雇員,到理財有方的洋行總經(jīng)理,他只用了一年時間。更可貴的是,他身上那種溫文爾雅,樸實中帶有幾分羞澀的氣質,并不因職位的改變而消失,正如明星公司的經(jīng)理鄭正秋所說:"潘有聲雖會做生意,但神氣完全是個大學生。"
相識的第五個年頭,他們的愛情像金黃的果實,散發(fā)出寧靜溫暖的馨香,他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有高興的事與他分享,受到委屈則向他傾訴。這年秋天,胡蝶的父親突然被查出患有肺癌晚期,為了卻父親的心愿,胡蝶決定和潘有聲結婚。這年,胡蝶已27歲,雖風采依舊,人卻明顯發(fā)胖,再扮演純情少女難免矯情做作。當初,她選定了胡蝶這個藝名,就是渴望能像蝴蝶一樣美麗、自由,有朝一日飛累了,可以在花香滿徑中悠然棲息。如今,多年的演藝生涯,讓她起了深深的倦意,潘有聲的懷抱無疑就是她所盼望的溫暖的棲息地。
吉日定于1935年11月23日,婚禮采取中西合璧的方式,中午在教堂由牧師證婚,晚上到酒樓舉辦喜宴。胡蝶穿起了純白色結婚禮服,"婚紗長三丈,上綴大小蝴蝶甚多",明星公司的同仁們齊聲唱響了專為胡蝶所作的《胡蝶新婚歌》:胡蝶,你可實現(xiàn)了你全部的希望,胡蝶,幸福緊跟著你咧。假使你遭遇到不賞心的事,不必皺眉啊也不必憂愁……
婚后,胡蝶漸漸淡出影壇,每年只接拍一兩部影片。她把大部分時間用在陪伴家人身上,常為自己的廚藝得到丈夫的夸獎而"沾沾自喜".上海淪為孤島后,明星公司的拍攝場地被日軍占領,無奈之下胡蝶舉家遷往香港躲避戰(zhàn)亂。但不久,香港也淪陷了,日本人"邀請"她赴東京拍攝一部名為《胡蝶游東京》的紀錄片,宣揚所謂的"中日友善".她不愿意趟這渾水,只好設法應付,她說:"我懷孕三個月了,現(xiàn)在去不了,等我分娩以后再說吧。"雖暫時把日本人敷衍過去,但她深知,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繼續(xù)留在香港,早晚要出事,于是她又拖家?guī)Э谕低颠w回內地。
幾經(jīng)輾轉,一家人終于抵達重慶,借住在朋友家,生活重得暫時安穩(wěn)。潘有聲同朋友合辦了一家公司,從事茶葉和木材生意。胡蝶參加抗日電影《建國之路》的拍攝。誰也沒想到,一只可怕的魔掌正悄悄伸向他們平靜美好的小天地。1944年春,胡蝶到電影外景地工作多日,疲憊不堪地回到家中,還沒放下行李,朋友心急如焚地跑來告訴她,幾天前,潘有聲無緣無故被警察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丈夫突然被捕,胡蝶心急如焚。冷靜下來后,她隱隱猜測到了禍從何起。權傾朝野的戴笠,對她垂涎已久,幾次企圖靠近都被她婉言拒絕。
為營救心愛的丈夫,胡蝶決定深入虎穴。這天深夜,面容憔悴的胡蝶走進重慶曾家?guī)r戴笠的寓所,懇求他放了自己的丈夫。潘有聲很快被釋放了,胡蝶卻沒能走出來。"軟禁"的日子里,胡蝶想過一死了之,但她深知,如果以死抗爭,心狠手辣的戴笠豈能放過她的家人。她流著淚對丈夫說:"姓戴的只能霸占我的身體,卻霸占不了我的心……我的心永遠屬于你。"萬般無奈的潘有聲,只得孤身回到上海,開始了隱居生活。
抗戰(zhàn)勝利第二年,戴笠乘坐的飛機失事,胡蝶終于結束了兩年的幽禁生活,回到了潘有聲的身邊。曾經(jīng)給胡蝶帶來無數(shù)光環(huán)榮耀的上海,再不能承載他們的悲歡,他們立刻前往香港定居。在香港,胡蝶又拍起電影,她還幫助丈夫開了一家暖瓶廠,生產(chǎn)蝴蝶牌暖水瓶,過起了夫唱婦隨、同甘共苦、怡然自得的日子。胡蝶越來越離不開潘有聲了,她說:過去的奮斗、光榮和屈辱均已過去,今后的日子要守著潘有聲來好好"消磨".
可天不遂人愿,歷盡劫難的他們,卻仍躲不開塵世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潘有聲被查出患了肝癌晚期。接下來的那段日子,她傾盡所有的愛來與病魔爭奪丈夫,可是終究沒能阻擋死神無情的魔掌。彌留之際,潘有聲氣若游絲地對她說:"我今生今世能夠與你相親相伴這些年,已經(jīng)非常滿足了。唯一遺憾的是,這一切來得早了一些,我這輩子是一個沒有太大出息的男人,沒有給你帶來太多的幸福。"電影里,她演繹過無數(shù)悲情時刻,卻沒想到,現(xiàn)實中,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已哭不出聲來,只感到自己的心已成一地碎屑,每一片,都是悲傷,都是無奈,都是綿綿不絕的疼痛。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