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倫有排場,可是,他負(fù)擔(dān)得起。
一邊收拾,一邊回憶,晃眼整個下午過去。
衣櫥空下來也沒有用,許愿本身衣物不多,對于許多女性整房衣服仍然不停買買買覺得驚駭。
最后,她把西裝自架子上除下。
像拿去乾洗之前一樣,她先清一清口袋。
口袋里,有碎星雜物:一雙手套、零錢、發(fā)票、紙張。
其中一張字條上寫著:“會議這么長,悶死人,一會兒到什么地方吃飯?”
咦,是同事傳給他的吧,這樣有童心,字體娟秀,屬于女性,字句普通,但說不出的嬌慵。
另外又有一張,出于同一筆跡:“你的白襯衫都叫我愛慕。”
“我來參加這會議唯一原因,是可以看到你。”
許愿忽然覺悟,這些小小便條,都是情書,而子倫留著它們,不是因為不舍得,而是因為太放心。
他知道妻子最重視私隱,從不翻動他的東西。
所以他大膽地留著紙屑。
是誰,是哪個女子對王子倫的白襯衫有那么大的好感?
現(xiàn)在,子倫已經(jīng)不在,她可有傷感?
結(jié)婚以來,許愿一心一意,口不斜視,她以為子倫也遵守諾言,可是看樣子,外界引誘甚強。
她把西裝口袋都清理過,然后,才整理大衣。
大衣口袋隆起一角,她翻出一看,是只首飾盒子。
許愿一怔。
她打開一看,是副鉆石耳環(huán),式樣華美,鑲成一對葉子模樣,晶光燦爛,里邊還有小小一張字條,“生日快樂,子倫祝賀”。
許愿的生日就在他出事后三天,他買這份禮物,分明想叫她驚喜。
她伏在大衣上良久,全身乏力,動都不能動。電話鈴一聲聲催促。
是瑤珍找她,“快出來吃飯,大家等你。”
“我不想上街。”
“那好,我們到你家,一共八個人,你準(zhǔn)備茶水吧。”
老好瑤珍,真有一手。
“我廿分鐘后來接你。”
許愿換一套便服,戴上那副耳環(huán)。
對鏡子喃喃自語:“再不振作,配不上這份禮物。”
瑤珍一照臉,就說:“好漂亮的耳環(huán)。”
她拉著許愿出去與朋友聚首,吃牛排喝啤酒,消磨一個晚上,大家興高采烈,猜起掌來,許愿輸?shù)煤軈柡?,喝了很多?/p>
瑤珍送她回家:“好好睡一覺。”
門一關(guān),許愿便嘔吐起來。
她嗚咽地走近衣櫥,伏在衣物上,漸漸睡熟。
還是第一次夢見子倫。
他站得比較遠(yuǎn),雙手插在口袋里,親切地笑。
許愿想走過去同他說想念他,可是不知怎地,當(dāng)中有不明物體隔住,只能遠(yuǎn)遠(yuǎn)招呼。
“子倫──”她哽咽。
“堅強點。”他輕輕說。
許愿看著地,伸長手臂,可是碰不到他。
子倫說:“原諒我。”
“你說什么?”
“好好生活……”
許愿想追上去,一陣刺眼的光,她用手去擋,發(fā)覺是太陽,噫,天亮了。
幸虧有工作,不管多不愿意,也得起來,許愿趕到醫(yī)務(wù)所去。
急癥室有小孩自高處跌下受傷,她忙了整天,又得溫言勸慰孩子父母,這種時候,不得不把個人悲傷放到一邊。
好不容易抽空到茶水部斟杯咖啡喝,她摸摸自己面孔,呀,又活下來了。
同事林植東進(jìn)來說:“周炳富要結(jié)婚啦。”
是嗎,許愿感慨,世界不停運作,地球照樣的轉(zhuǎn),人們吃喝嫁娶,她個人小小的悲劇算得了什么。
她低下頭。
“我們打算送厚禮,你說什么最好?”
瑤珍過來“喂”一聲,“別打擾許愿。”
許愿卻說:“送現(xiàn)款最好。”
瑤珍笑,“我們活在塵世中,金錢有用。”
林植東調(diào)侃:“兩位女西醫(yī)好不庸俗。”
他出去了。
瑤珍說:“許愿,你昨日那副耳環(huán)我十分喜歡,在什么地方買,我也想照樣訂做一副。”
“本來可以送給你。”
“是子倫的禮物?”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