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長

時間:2011-12-22 17:12來源:未知 作者:普希金(俄國) 點(diǎn)擊: 載入中...

 
 

  誰沒有咒罵過驛站長,誰沒有同他們罵過架?誰沒有在氣憤的時候向他們索取過那本致命的簿子,以便在上面寫下自己對他們的壓制、粗暴和怠慢的無濟(jì)于事的控訴?誰不把他們當(dāng)做人類的惡棍,相當(dāng)于過去衙門里的師爺,或者,至少也和摩羅姆的強(qiáng)盜無異?但是,我們?nèi)绻揭恍?,盡量為他們設(shè)身處地著想,也許,我們批評他們的時候就會寬容得多。什么是驛站長呢?一個真正的、十四品的受苦受難者,他的官職只能使他免于挨打,而且也并非永遠(yuǎn)能做到(我可以請我的讀者的良心來作證)。維亞捷姆斯基開玩笑稱他是獨(dú)裁者,他的職務(wù)是怎樣的呢?是不是真正的苦役?白天黑夜都不得安寧。旅客把在枯燥乏味的旅行中積聚起來的全部怨氣都發(fā)泄在驛站長身上。天氣惡劣,道路難行,車夫脾氣犟,馬不肯拉車——都成了驛站長的過錯。旅客走進(jìn)他的貧寒的住所,像望著敵人似地望著他。要是他能趕快打發(fā)掉這個不速之客,還好;但是如果碰上沒有馬呢?……天哪!怎樣的咒罵、怎樣的威嚇會像雨點(diǎn)般的落到他的頭上??!他得冒著雨、踩著泥濘挨家挨戶奔走。他在暴風(fēng)雨中,在受洗節(jié)前后的嚴(yán)寒中避進(jìn)門廳,只是為了休息片刻,躲避激怒的投宿客人的叫嚷和撞搡。來了一個將軍,渾身發(fā)抖的驛站長給了他最后的兩輛三套馬車,其中包括一輛急行車。將軍連謝也不謝一聲就走了。過了五分鐘——又是鈴聲!……一個信使把自己的路條往他桌上一扔!……如果我們把這一切好好地仔細(xì)想一想,那么代替憤懣,我們心里就會充滿真摯的同情。再說幾句話:在連續(xù)二十年里,我走遍了俄羅斯的東西南北。差不多所有的驛道我都知道;好幾代的車夫我都熟悉,很少有驛站長我不面熟;很少有驛站長我不曾跟他們打過交道。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所積累的饒有趣味的旅途見聞能夠問世。目前我只能說,輿論對驛站長階層的看法是極其錯誤的。這些備受誹謗的驛站長,一般說來都是和善的人,生性愿意為人效勞,容易相處,對榮譽(yù)看得很淡泊,不太愛錢財。從他們的言談(不巧得很,過路的老爺們卻瞧不起這種言談)中,可以汲取許多有趣的東西,得到許多教益。至于我呢,我是寧愿聽他們談話,也不要聽一位因公外出的六品文官的高談闊論。

  不難猜到,我有一些朋友就是屬于可尊敬的驛站長階層的。真的,關(guān)于一個驛站長的記憶對我是很珍貴的。情況曾使我們一度接近過,關(guān)于他,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同親愛的讀者談?wù)劇?/p>

  一八一六年五月,我曾經(jīng)乘車在一條現(xiàn)在已經(jīng)廢棄的大道上經(jīng)過某省。我官卑職小,只能乘驛車,只付得起兩匹驛馬的租錢。因此驛站長們對我并不客氣,我常常要用戰(zhàn)斗才能得到照我的看法是我名份得到的東西。由于少年氣盛,要是驛站長把給我預(yù)備的三匹馬套到一位官老爺?shù)鸟R車上,我對他的低賤和膽怯就感到憤慨;在省長的宴會上,如果善于逢迎的仆人上菜時把我漏掉,我也總是耿耿于懷。如今呢,我覺得這兩件事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真的,“官官相護(hù)”是一條大家稱便的規(guī)律,如果用另一條規(guī)律,比方說,用“惺惺相惜”來代替它,那我們會碰到什么事呢?會發(fā)生怎樣的爭論??!仆人上菜又從誰開始呢?但是我要講我的故事了。

  是一個炎熱的日子。離某站三俄里的地方開始落下稀疏的雨點(diǎn),轉(zhuǎn)眼之間,傾盆大雨已經(jīng)把我淋得渾身濕透。到了驛站,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趕快換衣服,第二件事是給自己要一杯茶。“噯,杜妮亞!”驛站長叫道,“生好茶炊,再去拿點(diǎn)奶油。”一聽到這兩句話,從隔扇后面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跑到門廳里。她的美使我吃驚。“這是你的女兒嗎?”我問驛站長。“是我的女兒。”他帶著得意洋洋的神氣回答說,“這么聰明,這么麻利,跟死去的母親一模一樣。”這時他動手登記我的路條,我就來欣賞點(diǎn)綴他那簡樸而整潔的住屋的圖畫。它們畫的是浪子回家的故事:第一幅畫上畫著一個頭戴尖頂帽、身穿長袍的可敬的老人給一個樣子浮躁的青年送行,青年人急匆匆地接受他的祝福和一口袋金錢。另一幅畫以鮮明的線條畫出一個年輕人的放蕩行為:他坐在桌旁,一群虛情假意的朋友和無恥的女人圍著他。再往下,一個把錢揮霍盡了的青年人衣衫襤褸,戴著三角帽在喂豬,并且和豬分食;他臉上露出深切的悲傷和懺悔。最后畫著他回到父親那里。仍舊戴著尖頂帽、穿著長袍的、慈祥的老人跑出來迎接他。浪子跪著,遠(yuǎn)景是廚子在宰一頭肥牛犢,哥哥向仆人們詢問這樣歡樂的原因。在每一幅畫下面我都讀到相應(yīng)的德文詩句。這一切,也像那幾盆鳳仙花、掛著花布幔帳的床,以及當(dāng)時圍繞著我的其他物件一樣,至今還保存在我的記憶中。五十來歲的主人本人,精神飽滿,容光煥發(fā),綠色長禮服上用褪色的綬帶掛著三枚獎?wù)拢F(xiàn)在還歷歷如在目前。 (責(zé)任編輯: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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