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部分損毀嚴重的遺址已經(jīng)很難恢復。在近日舉行的新疆文化文物公開課現(xiàn)場,巫新華難抑痛惜之情,他感慨:“稀世珍寶毀于愚昧之手!”
巫新華無法忘記,在對破壞遺址進行搶救清理時,散落在沙漠中的一幅繪有菩薩像的壁畫,經(jīng)過陽光的暴曬,面部慘白,僅留存的黑色線條似乎在悲戚地哭訴。
B盜掘者與保護者的賽跑
在達瑪溝,盜掘者與保護者時常進行競賽。殘酷的現(xiàn)實是,保護者常處于被動。
這些力量對比明顯不均衡的比賽,常令策勒縣文管所工作人員木塔力甫心力交瘁。策勒縣文管所僅有4名工作人員,而他們需要保護的卻是綿延100公里長、20公里寬的區(qū)域,面積相當于30萬個國際標準足球場。
文管所沒有交通工具,巡邏時只能借老鄉(xiāng)的摩托車和毛驢車。沙漠中,摩托車車輪愛打滑,根本派不上用場,木塔力甫只能向附近村莊的老鄉(xiāng)借毛驢車。然而,毛驢車不是總能借得到。
2009年9月的一天,木塔力甫在清晨得到消息,18公里外的一處遺址點被盜。木塔力甫就在借毛驢車時碰了“釘子”。3戶農(nóng)民都因為忙農(nóng)活無法借給他。無奈之下,木塔力甫決定走路去。
當他步行6個小時到達后,現(xiàn)場“幾乎已被夷為平地”,只留下無數(shù)深深淺淺的大坑和裝載機的輪胎印。
對考古專家來說,這場競賽同樣殘酷。
今年6月,由巫新華帶領(lǐng)的中國社會科學院新疆考古隊在達瑪溝南部的胡楊墩遺址進行搶救性挖掘時,沒想到先行一步的盜掘者已將遺址內(nèi)的珍貴壁畫洗劫一空。
其實早在2006年,考古隊就已發(fā)現(xiàn)了胡楊墩遺址,但由于條件不成熟,采用了回填的方法予以保護。
2011年初,巫新華剛剛申請到這個遺址的考古發(fā)掘執(zhí)照,做了修路搭橋等各種前期準備,5月份開始發(fā)掘,“挖開了才知道,全部被盜空了”。這結(jié)果令他大為惱火:“盜墓賊的動作太快了,也太猖狂了!”
壁畫的價值無法估量。策勒縣政府曾在和田地區(qū)舉辦的玉石文化節(jié)上,公開展覽該區(qū)域出土的一副千手觀音壁畫,有日本參觀團意欲以1億元人民幣購買。
C財力困擾國家級貧困縣文保
在這場策勒縣有史以來最大的文物盜掘案件中,前后共有200余名達瑪溝鄉(xiāng)農(nóng)民接受調(diào)查,警方正在對其中34名犯罪嫌疑人提請逮捕。
但木塔力甫明白,在茫茫沙漠中保護遺址的任務依然艱難。在他看來,“沙漠的脾氣很大”。很多策勒人的記憶中都有刮“黑風”的經(jīng)歷??耧L驟起,霎時地暗天昏,臨近沙漠的鄉(xiāng)村,房屋常常一半被風沙掩埋。
他最討厭春天,如果縣城刮3級風,沙漠腹地就會狂風大作,沙子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然而,即便是這種季節(jié),他們依然要到遺址點巡邏,毛驢車不準進入遺址保護區(qū),木塔力甫必須步行繞遺址點巡查一周,有時,狂風會將一些文物殘片吹起,他就用隨身攜帶的鐵锨回填。
與此同時,盜掘分子的裝備卻越來越專業(yè)化,在塔克拉瑪干沙漠沿線的熱點遺址,海事衛(wèi)星電話、越野車成為盜掘團伙的必備工具。
巡邏工作的艱苦與低報酬,甚至讓一個遺址守護員變成了盜掘參與者。
阿姆(化名),黑瘦,話不多,達瑪溝以北遺址群的文物看護員,他的家就在通往遺址群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他曾多次向木塔力甫抱怨每月100元的工資太低。幾乎每次見到他,木塔力甫都會做思想工作:“政府正在增加文物保護投入,以后會越來越好的,你再堅持堅持!”
然而,不斷有盜掘分子找到阿姆:“挖到值錢的東西我們賣掉,收入平分!”
金錢令這個原本忠于職守的看護員動搖了,有人去盜掘時,他會致電木塔力甫,假意詢問當天是否會巡邏,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便指使盜掘者前往遺址點。
策勒縣文體局局長亞熱·買提努爾說:“縣文體局一年的工作經(jīng)費僅5000元,文管所是文體局下屬單位,根本無力支付看護人員的工資。”
為加大保護力度,在策勒縣委縣政府支持下,今年4月,文管所招聘了8名專職巡邏人員,每人每月工資500元。可即便是低廉的工資,由于文體局資金窘迫,還是連續(xù)拖欠了近3個月。
沒錢、沒人,貧困縣多年來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產(chǎn)。雖然投入與遺址群的存量和珍貴程度相比,并不成比例。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