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血,總是熱的》公映于1983年,故事以1979年春中國經(jīng)濟體制急需變革為大背景,描寫了江南市鳳凰印染廠廠長羅心剛在改革中遭遇到的重重阻力。影片改編自宗福先、賀國甫創(chuàng)作的同名話劇。1981年,這出話劇曾在北京演出。在那個特殊歷史時期,舞臺上出現(xiàn)了很多這樣的社會問題劇,借舞臺宣泄情感,說心里話。宗福先回憶:“有些作品的效果就像北京的‘二踢腳’一樣,‘乒乓’兩響就完了。話劇中,羅心剛有些話是硬逼出來的,戲的情勢只進行到三四分,而他的感情議論卻爆發(fā)了十分,使人感到不舒服。如果讓我們現(xiàn)在重寫,也許就會很不相同”. 慶幸的是,話劇雖然未能重寫,兩年之后,改編自這出話劇的電影卻讓這部作品獲得了新生。其藝術(shù)成就和社會效應遠遠超越了原話劇,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功于北影廠的女導演季文彥。1960年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è)的季文彥,第一部作品是1981年和別人聯(lián)合執(zhí)導的影片《鐘聲》,改編自蔣子龍的短篇小說《喬廠長上任記》。1983年,她獨立執(zhí)導同樣是改革題材的《血,總是熱的》時,試圖把鏡頭伸向人物的內(nèi)心深處,探索人物深層次的感情活動。相比話劇,電影《血,總是熱的》更人性化,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尤其是最后一場影片結(jié)尾的戲,羅心剛在銀幕上竟滔滔不絕做了長達5分多鐘的講話,不僅沒使觀眾感到厭倦,反而印象深刻,并產(chǎn)生強烈共鳴。
羅:“同志們,從今天起,我就要接受審查,也許很快就要滾蛋。今天在這搶時間說幾句,也可能是臨別贈言了。我沒有把廠子搞好,對不起大家……”
這場戲拍攝于上海絲綢印染一廠,攝制組在狹小的院子中間搭制了一個60多平方米的大陽臺。100分鐘的影片,前95分鐘都是為羅心剛這最后5分鐘臨別贈言鋪墊的:羅心剛的腳艱難地邁上臺階:“同志們,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我們的退路已經(jīng)不多了。我們搞了三十年,不理想。可再搞二十年還不理想怎么辦?沒有退路了。同志們,我們只有和黨同心同德,拼出一個現(xiàn)代化的中國來!否則我們這些人再被打倒,就不會有人再為我們平反了……”
演員楊在葆曾回憶,他想演羅心剛就是被這些臺詞吸引了??僧敵鯏z制組想找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個子演員,有人嫌楊在葆太魁梧,怕弄出“高、大、全”.但導演始終堅持選擇楊在葆飾演羅心剛。
《血,總是熱的》與時代的脈搏完全同步,從話劇到電影一直伴隨著爭議。針對羅心剛的臨別贈言,有人指責:“大好形勢,你說沒有退路?”影片中,殷新飾演的青年團員宋巧珍不堪車間主任的刁難和生活的重壓,到教堂尋求慰藉?!吨袊嗄陥蟆?983年9月11日發(fā)表署名評論文章,指出影片在宗教問題上大做文章,“用不少篇幅渲染教堂前的街道、教堂里的歌聲,十字架,教堂的肅穆,是什么用意?”
1983年,影片《血,總是熱的》上映使許多正身處困境的改革者從中獲得了巨大的鼓舞和力量。胡耀邦在致《血,總是熱的》等影片頒獎大會的電文中,要求文藝工作者“努力再現(xiàn)四化建設沸騰生活,塑造勇于創(chuàng)新、積極改革的社會主義先進人物的形象。”
今天,重看《血,總是熱的》這部影片仍然不覺得過時,影片中羅心剛的臨別贈言依然喚起人們的共鳴:“有人說,中國的經(jīng)濟體制像一架龐大的機器,有些齒輪銹住了,咬死了??芍灰梦覀兊难鰸櫥瑒?,這話已經(jīng)說濫了,不時髦了,沒人要聽了。可無論如何,我們的血總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