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曼德拉常夜不歸宿

時間:2013-09-10 08:52來源:文匯讀書周報 作者:安東尼·桑普森 點擊: 載入中...

 

  曼德拉是南非首位黑人總統(tǒng),被尊稱為南非國父。他從一名囚犯到一個自由的人,從一位追求解放的斗士發(fā)展為推進和解的熱心人士,從一個政黨領(lǐng)袖到一位國家總統(tǒng),致力于推進國家的民主進程和發(fā)展。他是南非乃至全世界范圍內(nèi)追求公正、公平和尊嚴(yán)的化身。本文摘自《曼德拉傳》(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安東尼·桑普森著)。

 

 

  自由的意義

 


  曼德拉的非洲民族主義思想依然絲毫未變,他為自己的民族和歷史而自豪,并一心希望奪回他們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但他從不放過任何發(fā)展盟友的機會:白人自由主義者、印度的甘地信徒和基督教教士。他最有力最忠實的伙伴是共產(chǎn)主義者,他們在1953年成立了南非共產(chǎn)黨。南非共產(chǎn)黨由多民族組成,與白人黨派和其他地區(qū)的共產(chǎn)黨組織風(fēng)格迥異,其中部分成員對革命并不支持。但由于當(dāng)時冷戰(zhàn)升級,比勒陀利亞對"法定共產(chǎn)主義"下了特殊定義,全體南非共產(chǎn)黨都會被視為更甚于非國大的危險革命分子,因而嚇退了其他的潛在支持力量。


  在非國大改革的下一階段,即《自由憲章》的準(zhǔn)備運動中,共產(chǎn)黨人將被進一步妖魔化。南非自由主義者和許多西方支持者都將這一章程視作一個典型的共產(chǎn)主義策略,該策略意在利用非國大領(lǐng)袖易輕信他人的弱點,借助非國大力量進行宣傳,從而逐漸在群眾之中獲得影響力。但冷戰(zhàn)如同一面放大鏡,扭曲了這個觀點?!蹲杂蓱椪隆返拿^開始指向南非白人和非洲人中的狹隘民族主義者,而非資本主義或西方民主黨人。對曼德拉和他的許多同事來說,《自由憲章》 是一次歷史性的突破,它讓非國大摒棄了種族主義觀念,并成了非國大接下來40年活動的重要宣言。


  但《自由憲章》最終的版本并未淪為《共產(chǎn)黨宣言》的翻版。很久以后,曼德拉依然認(rèn)為這是一份"由人民大眾擬定的章程".它不是自上而下的產(chǎn)物,這也是它至今仍未被束之高閣的原因所在。他堅信"民眾在某些方面比政治家要進步得多",他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群眾之中并沒有多少極端民族主義者,他們都相信南非屬于所有南非人民。


  《自由憲章》很快獲得了獨立的力量。它的完整宣讀一直拖到了1956年4月在奧蘭多的一次大會上。《自由憲章》最終在大會上通過。當(dāng)時南非白人政府正在推行其種族獨裁政策,所以《自由憲章》 無疑是扮演了非國大反種族主義宣言的角色,它的通過可謂一大勝利。曼德拉在一年后寫道:"在我國歷史上,民主力量第一次暫時擱置種族、意識形態(tài)、黨派關(guān)系和宗教信仰方面的差別而全面摒棄了種族主義。"但《自由憲章》 的通過是以激烈糾紛為代價的,這次糾紛直接導(dǎo)致了非國大兩年后的分崩離析。


  1956年6月,全國大會召開一周年之際,曼德拉在《自由》雜志的一篇文章里對《自由憲章》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曼德拉文中的觀點與馬克思主義者對 《自由憲章》的詮釋大部分吻合,且曼德拉認(rèn)為,章程是一份革命性的文件,只有打破南非現(xiàn)有的經(jīng)濟和政治模式,才有可能戰(zhàn)勝他們現(xiàn)在所面臨的困境。

 

 

  叛國罪和溫妮

 


  自1955年6月全國大會的突擊搜查之后,政府揚言要進行大規(guī)模搜捕和審判。1956年4月,司法部長C.R.斯沃特通知議會,稱警方正在調(diào)查嚴(yán)重叛國行徑,約200人將會落網(wǎng)。


  1956年12月5日,曼德拉在清晨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門外是3名白人警察,他們以叛國罪逮捕了曼德拉。接下來的10天,又有各種族的155名國會聯(lián)盟領(lǐng)袖成員以同樣的罪名被逮捕。


  曼德拉對此并不吃驚,但他沒料到的是,隨之而來的竟是一場馬拉松式的審判,他所有的政治和法律活動因此受阻長達5年之久。全國大會的主要成員基本全部入獄。此外,自由黨人沒有插手全民代表大會,因此沒有遭到搜捕。所以,遭到審判的白人基本都是共產(chǎn)黨人,這為政府的馬克思主義陰謀論提供了證據(jù)---但同時也讓非洲人相信,共產(chǎn)黨人是他們共同進退的盟友。


  但是搜捕行動絕不是兒戲。全體犯人被帶到約翰內(nèi)斯堡山頂?shù)谋O(jiān)獄"要塞"之后,警察決定羞辱他們。包括德高望重的盧圖利、馬修和卡拉塔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迫一絲不掛地在院子里站了一個多小時,等待一名白人醫(yī)生問話。此情此景讓曼德拉想起了一句俗語:"人靠衣裝。"如果說好身體是成為領(lǐng)袖人物的必要因素,那么囚犯之中符合條件的人寥寥無幾:"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年輕時擁有沙卡或莫修修那樣的體格。"曼德拉的納塔爾同事馬薩巴拉拉·耶恩瓦用一塊毯子遮住身體,口中唱著一首歌頌沙卡的祖魯贊歌。其他囚犯靜靜地聽著,一向以沉著著稱的首領(lǐng)盧圖利突然用祖魯語叫道:"是沙卡!"而后也開始跟著一起唱起來,其他人還跳起了舞,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是祖魯人。"我們追求的都是民族獨立,"曼德拉回憶說,"對我們自己的歷史的熱愛讓我們走到了一起。"


  在曼德拉記憶中,南非歷史雖短而叛國行為卻不少。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一些南非白人站到了德國人一邊,后來被判為叛國。南非白人政府不愿將自己的族人正法,馬蘭上臺之后,所有在二戰(zhàn)中犯有叛國罪的囚犯都獲釋了,其中最為聲名狼藉的就是納粹分子羅比·萊布蘭特。曼德拉也清楚,他們對待黑人政敵就沒那么寬容了。他認(rèn)為政府也不一定相信被告真的犯有叛國罪:說到底,《自由憲章》宣布的都是文明社會普遍接受的準(zhǔn)則而已。然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政府的目的就是讓全國大會領(lǐng)袖消停幾年。


  不過這場審判所耗費的時間之長超乎曼德拉的想象。審判被推遲到1957年1月,這次漫長的審判使得法庭上不同種族的被告走得更近。"它創(chuàng)造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很多人所推崇的多種族伙伴關(guān)系竟在那時得以實現(xiàn)。不管政府利用什么手段將他們送上法庭,他們現(xiàn)在都可以反駁說,這是一次


  團結(jié)的、真正不分種族的運動。


  審判之初,曼德拉就已經(jīng)回復(fù)到了單身狀態(tài),他和伊芙琳的婚姻已經(jīng)破裂,雙方不歡而散。伊芙琳回憶,曼德拉時常一句解釋都不給便夜不歸宿,有一次還差點把她掐死---曼德拉對此斷然否認(rèn)。曼德拉涉足政壇越深,對伊芙琳便越冷落。第一次被逮捕之后,曼德拉在保釋期內(nèi)回家,發(fā)現(xiàn)伊芙琳已經(jīng)離開,房子里空空蕩蕩,連窗簾都不見了。他們的兩個孩子馬克賈托和瑪卡茲維對此深感不安,曼德拉還要試圖安慰他們。


  曼德拉的朋友都在猜測他是否會再婚,因為他們經(jīng)??吹铰吕c一些女性在一起。魯思·夢帕提是曼德拉的女性朋友之一,她是曼德拉律所的秘書,為人機智。另一位是莉蓮·尼戈伊,她是非國大婦女聯(lián)盟的領(lǐng)袖,足智多謀且有魄力,同時也是這起叛國案件的被告之一。與他們二人相熟識的海倫·約瑟夫說,這兩人就是天作之合。


  然而最終俘虜了曼德拉的不是什么經(jīng)驗豐富的政壇人物,也不是任何一個引得曼德拉和伊芙琳大動干戈的女人,而是一個新人,一個年僅22歲的社會福利工作人員,比曼德拉年輕了整整16歲。她的名字叫作溫妮·諾姆扎蒙·馬迪克澤拉,來自蓬多蘭的比扎那,她的父親哥倫布·馬迪克澤拉是一位校長。溫妮的部落尼古特亞那是蓬多蘭最強大的部落之一。她的曾祖父曾是納塔爾的酋長,后來才脫離了沙卡的祖魯軍隊,來到比扎那定居。溫妮的祖父馬茲恩吉酋長是一個富商,有29個妻子,后來皈依了衛(wèi)理公會。溫妮的母親據(jù)說有白人血統(tǒng),對宗教有著狂熱的信仰,她在溫妮9歲時去世,留下了9個子女,此后,溫妮的父親就嚴(yán)格按照衛(wèi)理公會教徒的方式來培養(yǎng)她。她的父親與她一向比較疏遠,倒是她的祖母和外祖母對她影響更深。"溫妮專橫獨斷的風(fēng)格是從她的祖母那里繼承來的,"溫妮的好友法蒂瑪·米爾說,"而她對漂亮服裝的喜愛以及愛干凈的習(xí)慣則比較像她的外祖母。"


  1953年,溫妮來到約翰內(nèi)斯堡參與社會工作。她住在葉普街的援手招待所,在簡·霍夫邁爾社工學(xué)校學(xué)習(xí)。溫妮天資聰穎,兩年之后就成了巴拉瓦納斯醫(yī)院的第一位黑人社工。她喜歡交際,活潑開朗,對衣服和鞋非常著迷。后來溫妮說:"我必須成為一個體面的城里姑娘,必須有魅力。"


  溫妮在約翰內(nèi)斯堡參加了幾個托洛茨基分子的聯(lián)合行動會議,她的兄長就屬于這個群體,但溫妮自己依然與政壇保持著距離。一天,她與朋友一起去法院,看見身材高挑的曼德拉走進了法庭,圍觀的人群開始輕聲叫出了他的名字。不久之后,巴拉瓦納斯醫(yī)院的一名護士阿德萊德·特斯古都將她引薦給了曼德拉。


  曼德拉顯然被溫妮迷住了,一直盯著她看。第二天,曼德拉就以托溫妮為叛國罪審判辯護基金會募集資金為由邀請她共進午餐。


  曼德拉愿意盡一切可能與溫妮共處:"我一邊向她獻殷勤一邊向她灌輸政治思想。"曼德拉回憶說。他還花了一番心思把溫妮從情敵手里搶回來,而這個情敵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侄子兼對手凱撒·瑪坦茲馬。曼德拉還把溫妮介紹給自己的政治伙伴,包括印度人和白人。審判期間,他們都不知要如何對待這個看上去天真無邪的姑娘,她很健談,喜歡漂亮衣服,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似乎來自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曼德拉從來沒正式向溫妮求過婚,但溫妮仍在相處不久之后就嫁給了他。溫妮的家人對她這個冒險的決定很是擔(dān)心。"我的父親對這樁婚事完全持反對態(tài)度。"溫妮后來透露說,"我的姐妹們聽到消息都哭了,她們求我不要嫁給一個年長自己這么多的人。"溫妮的家人都告誡她說曼德拉以后一定會入獄,她則會淪為"打理家中房屋并定期去探視他的工具".


  但他們彼此相愛。當(dāng)時曼德拉已經(jīng)與伊芙琳離婚,1958年6月,溫妮成了他的妻子,那時距離他們相識只有一年。尚在封殺期內(nèi)的曼德拉獲得了6天的特批假期,允許他回特蘭斯凱舉辦婚禮。


  曼德拉帶著新婚妻子回到了審判法庭,年輕美貌的溫妮與法庭沉悶乏味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面帶微笑的夫妻二人站在一起極富戲劇效果,似乎他們不屬于政界,而屬于娛樂圈。曼德拉也從此有了新的形象:他不僅僅是一位律師和革命者,也是一個鐘愛妻子的丈夫。


  與溫妮在一起,曼德拉的生活充滿激情,但這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加大了未來的不可預(yù)見性。很快溫妮便意識到政治在曼德拉的生活中占了多大比重:"他根本不能勻出時間來與我共處,這點他裝都懶得裝。"她還回憶說:"在我的記憶中,結(jié)婚之后我從來沒有體驗過家的感覺,從沒像別的新娘那樣有自己的丈夫相伴。你沒辦法把納爾遜從民眾那兒拉回來---在他心里,斗爭和國家永遠排在首位。"


  溫妮不久便加入了婦女斗爭運動,斗爭的力量也日漸強大起來。當(dāng)時政府強行要求婦女?dāng)y帶通行證,只對非洲男性提出這樣的要求以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于是婦女運動的力量便開始發(fā)揮作用了。非國大成立了南非婦女聯(lián)盟,隸屬非國大婦女聯(lián)盟。1956年,非國大婦女聯(lián)盟組織了一次示威,共2萬名婦女參加,她們來到比勒陀利亞的聯(lián)合大廈將一份請愿書遞交給總理漢斯·斯奇頓。這些婦女是唱著圣歌來到比勒陀利亞的:"斯奇頓你在玩弄婦女,但多行不義必自斃。"溫妮加入了非國大婦女聯(lián)盟在奧蘭多的分支機構(gòu),而且很快就出人頭地了。勁 敵


  叛國案件的審判依然在進行,曼德拉陷入了非國大成立45年來最可怕的政治危機之中。它會讓非國大分崩離析,并威脅曼德拉的政治地位。全國大會之后,非國大一直忍受著南非民族主義者,或者說"泛非主義者"的惡意攻擊,他們反對《自由憲章》,還號召非洲人采取軍事行動,并停止與共產(chǎn)黨人和其他種族的一切合作。


  曼德拉和同伴們依然被無休無止的審判程序折磨著。雖然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政府要放棄對此案的審理,但1957年12月,即聽證會進行一年之后,公訴人撤銷了對被告之中61人的訴訟,其中竟然包括盧圖利和坦博。由于曼德拉作過軍事演講,所以他仍在剩下的95人之列。辯護律師要求撤銷整起案件的訴訟,但政府卻指派了一名新的公訴人---前任司法部長奧斯瓦德·皮洛,此人是個反共主義者,生性好戰(zhàn),二戰(zhàn)時期曾公開宣布支持納粹。奧斯瓦德稱,現(xiàn)在有證據(jù)表明南非已被卷入一場危險的陰謀,整個國家已岌岌可危。


  當(dāng)韋塞爾宣布此案證據(jù)充足,可提交比勒陀利亞最高法院審理時,曼德拉才意識到之前堅信公訴方不可能勝出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事實上他與其他被告都有可能鋃鐺入獄。此案看似荒唐,公訴人喋喋不休,偵探無能,對共產(chǎn)主義的定義也荒謬無稽,但這一切可笑因素背后隱藏的是政府最終的陰謀:給這群被告強加一個罪名,借此機會將他們逐出政治舞臺。


  非國大與泛非主義者的徹底決裂發(fā)生在1958年11月,這次決裂是否可以避免?其實曼德拉的家庭醫(yī)生尼塔多·莫特拉納本可以出面調(diào)停。莫特拉納精靈古怪,說話語速極快;他曾與曼德拉一起在青年團共事,并參與了藐視運動。他是個企業(yè)家,信奉資本主義。曼德拉回憶時稱:"他是個頭腦敏捷的商人,從頭到尾都非常精明。"莫特拉納不信任白人共產(chǎn)黨員,但與泛非主義者羅伯特·索布克韋交好。索布克韋是他的病人,曾在他的手術(shù)室里召開過會議;但是莫特拉納反對分裂,認(rèn)為非國大內(nèi)部一旦發(fā)生分裂,那么整個非洲的自由進程就倒退了:"我告訴他們不要逃避白人---他們應(yīng)該留在非國大并與白人作斗爭。"


  審判再次開始,其間休庭開庭無數(shù),曼德拉的未來變得更加無法預(yù)知,他的法律工作也很難再繼續(xù)下去。多數(shù)非國大領(lǐng)袖的行動都由于審判或禁令而受到了限制。但是1959年6月,他又收到一紙為期5年的禁令,將他的活動范圍限制在他的家鄉(xiāng)納塔爾。英國外交官伊利諾·艾默利在倫敦表示,禁令趕走了"最謙遜最溫和的非國大領(lǐng)袖",必將激起更極端的行為,屆時可能整個非國大都要受禁令限制?!都~約時代報》公布了盧圖利的檔案,稱南非政府挑選了一個"有價值的敵人",新上任的美國大使菲利浦·克勞比他的前任要精明得多,盧圖利收到禁令三個月后,菲利浦去格魯特威爾拜訪了他。但是西方外交官對曼德拉等主戰(zhàn)派的非國大領(lǐng)袖還是敬而遠之。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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