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提出建立“中華共和國”的具體方案,他的《革命軍》翻印二十幾版印數(shù)超過百萬;
臨時大總統(tǒng)孫中山念他“著書立說,激發(fā)人心”之功,1912年3月29日下令追贈他為陸軍大將軍;
魯迅先生說:“倘說影響,則別的千言萬語,大概都抵不過淺近直截‘革命軍馬前卒’鄒容所做的《革命軍》。”
壹
被取消官費留學資格
鄒容(1885年-1905年),四川巴縣(今重慶市)人,出身于商業(yè)資本家家庭。他在四川生活的16年,正是中國社會在列強侵略下發(fā)生急劇動蕩的時代,也是一個國難出英雄的時代。
鄒容自幼好學,“年十一,誦群經(jīng),《史記》、《漢書》皆上口。”當時的舊式書院教授了一首《神童詩》:“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都是讀書人”,鄒容卻將此詩改為“少小休勤學,文章誤了身,貪官與污吏,都是讀書人。”
鄒容十分敬仰為維新事業(yè)獻身的譚嗣同,寫下《題譚嗣同遺像》詩:“赫赫譚君故,湖湘志氣衰。惟冀后來者,繼起志勿灰。”決心赴日求學,重新探索國家和民族的出路。
1901年7月,鄒容前往成都參加四川首次選派官費留日學生考試,順利通過考試,但官府得知他在巴縣離經(jīng)叛道的言行,便取消了他的留學資格。鄒容要求父親允許他自費留學日本,又遭到舅舅等人的堅決反對。
貳
剪掉監(jiān)督姚文甫的辮子
1901年秋,在一些師友的幫助下,他離別故鄉(xiāng),到上海補習日語,為自費留學做準備。次年春,鄒容到達日本東京,一面勤奮地學習西方資產(chǎn)階級革命時期的理論和歷史,自稱“錄達人名家言印子腦中”;一方面加入中國留日學生的愛國和革命活動。
1903年1月29日(正月初一),在東京留學生會館舉行的新年團拜會上,鄒容登臺演說,“大倡排滿主義”。這次演說是鄒容公開宣布自己革命主張的起點,也是他直接加入孫中山領導的民主革命運動的標志。
鄒容反清的另一大膽行為是,1903年3月憤而將壓迫學生的監(jiān)督姚文甫的辮子剪掉,懸于梁上。這件事轟動了東京留學界。清政府以犯上作亂的罪名要求日本外務省捉拿鄒容。于是,鄒容被迫離開日本回國。
在日本留學的這一年,是鄒容成長過程中關鍵的一年,他以愛國者去,以革命家歸。歸國時,行李箱已放著《革命軍》的底稿。
4月,鄒容到達上海,住入“愛國學社”,結(jié)識了章太炎、章士釗等革命志士,此時,“拒俄運動”正在上海興起,鄒容立刻投入這場反帝愛國運動。
叁
因“蘇報案”自求入獄
在上海張園舉行的集會上,鄒容“滔滔辯論,旁若無人,海內(nèi)漸聞鄒容之名矣。”
鄒容還發(fā)起組織“中國學生同盟會”,目的在于使“學界成一絕大合法團體,以鏖戰(zhàn)于中國前途競爭逼拶之中”。對于學生們的愛國行為,清政府竟以“名為拒俄,實則革命”的罪名,橫施鎮(zhèn)壓,密令各地“隨時拿到,就地正法。”
鄒容深切地感到要愛國必革命,要救亡必反清,于是最后完成了《革命軍》,署名“革命軍中馬前卒”,決心“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章太炎為之作序,稱為“義師先聲”,隨即由柳亞子等籌集經(jīng)費,交上海大同書局付印。
1903年5月,《革命軍》正式出版,這是最早出版宣傳革命的單行本書籍,使“舉國上下,無不震動”。清政府極度恐慌,驚呼:“此書逆亂,從古所無。”通過上海租界工部局,當年6月30日制造了震驚中外的“蘇報案”,將章太炎逮捕。
鄒容憤然獨自行至租界監(jiān)獄,自報其名,要求入獄。英巡捕見其年少,以為精神病者,喝令走開。鄒容怒斥巡捕:“我著書未刻者尚千百卷,非獨此小冊也。兆爾不信,取《革命軍》來,吾為之講說之。”遂被關進了租界監(jiān)獄。
肆
慘死于獄中,年僅二十歲
法庭上,鄒容大義凜然,慷慨陳詞,“自比法國盧梭”;在監(jiān)獄中,他與章太炎賦詩言志,視死如歸。章太炎《獄中贈鄒容》詩:“鄒容吾小弟,被發(fā)下瀛洲。快剪刀除辮,干牛肉作糇。英雄一入獄,天地亦悲秋。臨命須摻手,乾坤只兩頭。”
鄒容答詩:“我兄章枚叔,憂國心如焚。并世無知己,吾生苦不文。一朝淪地獄,何舊掃妖氛。昨夜夢和爾,同興革命軍。”
1905年4月3日,在中外反動派的殘酷迫害下,鄒容慘死于獄中,年僅20歲。上海義士劉三收其遺體安葬于上海華涇鄉(xiāng)野。
柳亞子先生曾寫下《哭鄒威丹烈士》一詩曰:“自由死矣公不死,三百年來第一流。”
這位年青的革命家留下的《革命軍》,近兩萬字,共7章。通篇以犀利明快的語言、石破天驚的氣勢,宣傳“反清革命”這個主題。《革命軍》將革命看成是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必然環(huán)節(jié),是社會進步的根本動力,是拯救中國的唯一途徑。
伍
提出具體的
共和國方案
《革命軍》開宗明義就宣布要“掃除數(shù)千年之專制政體,脫去數(shù)千年種種之奴隸性質(zhì)”,他從政治壓迫、經(jīng)濟掠奪和文化奴役等方面對清王朝的專制統(tǒng)治進行了深刻批判。
鄒容自稱“模擬美國革命獨立之義”,把革命后建立的國家,定名為“中華共和國”,并規(guī)劃了“中華共和國”的二十五條建國綱領。主要內(nèi)容有:
推翻清王朝,誅殺滿洲皇帝,在中國永遠結(jié)束君主專制制度;全國男女皆國民,一律平等,人人享有人身、言論、思想、出版的自由權利;國民有納稅、服兵役和忠于國家的義務。
政府的權力由人民授予,政府的責任在保護人民的權利;人民可以推翻侵犯人民權利的政府,建立新政府。建立中央政府,實行議會制度,各州縣、省逐級選舉議員,最后由各省總議員投票選舉總統(tǒng)。
此共和國方案,前承《興中會宣言》,后啟《同盟會綱領》?!陡锩姟泛敛缓鼗卮鹆烁锩母締栴},是政權問題。
陸
《革命軍》
印數(shù)超過百萬
《革命軍·自序》說:“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在清王朝的嚴禁之下,《革命軍》不脛而走,風行國內(nèi)外。第一版由上海大同書局印行后,很快銷售一空。
后來,又改名為《圖存篇》(新加坡)、《革命先鋒》(香港)、《救世真言》(上海)等,紛紛翻印。在上海的外國人也“爭翻譯為東西文,傳布其國,并揭容像于新聞雜志以揄揚之,且謂支那亦未始無人也”。
據(jù)統(tǒng)計,在辛亥革命時期翻印了二十幾版,總印數(shù)超過了一百萬冊,居當時所有革命書刊發(fā)行量的第一位。
吳玉章回憶說:“鄒容的《革命軍》出版,革命的旗幟就更為鮮明了。鄒容以無比的熱情歌頌了革命,他那犀利沉痛的文章,一時膾炙人口,起了很大的鼓動作用”,“當我讀了鄒容的《革命軍》等文章以后,我在思想上便完全和改良主義決裂了。”
章士釗在1903年6月9日《蘇報》發(fā)表《讀革命軍》一文說:“卓哉!鄒氏之《革命軍》也……雖頑懦之夫,目睹其事,耳聞其語,則罔不面赤耳熱,心跳肺張,作拔劍砍地,奮身人海之狀。嗚呼!此誡今日國民教育之一教科書也。”
柒
千言萬語,
抵不過《革命軍》
《革命軍》一出版,孫中山就攜帶此書前往檀香山,并將革命黨改稱“革命軍”。他說:“今后同志當自稱為軍,所以記鄒容功也。今歲來檀時攜有一書,此書感動皆捷,其功效真不可勝量。近者求索紛紛,而行篋已罄。歡迎如此,旅檀之人心可知。即昔日無國家種界觀念者,亦因之而激動歷史上民族之感慨矣。”
次年,孫中山在舊金山致公堂和中西日報社的幫助下,刊印《革命軍》11000冊,分寄美洲、南洋各地。1906年10月孫中山又給新加坡的同盟會員寄去《革命軍》樣本,囑咐:“從速印之,分派各地,必能大動人心,他日必收好果。”
1912年3月29日,孫中山更念“鄒容當國民醉生夢死之時,獨能著書立說,激發(fā)人心”之功,以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的名義下令追贈鄒容為陸軍大將軍,“賜恤崇祀”。
黃興也曾“以攜帶鄒容所著《革命軍》、陳天華所著之《猛回頭》二書,零星贈送軍學各界至四千余部之多”。武昌起義前,《革命軍》在武昌的革命士兵中幾乎是人手一冊。
魯迅在《墳·雜憶》中說:“便是悲壯淋漓的詩文,也不過是紙片上的東西,于后來的武昌起義怕沒有什么大關系,倘說影響,則別的千言萬語,大概都抵不過淺近直截‘革命軍馬前卒’鄒容所做的《革命軍》。”
據(jù)羊城晚報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