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聲問:“如果我不走了,又怎么樣?”
她驚異的笑,“不走了?哦,你是指一夜不走吧?當(dāng)然可以,你要一輩子不走,也可以。”
“一輩子?”我喃喃的問。
“一輩子也不過是很短的時間。”她笑,“當(dāng)然,在你們看來卻是不一樣的,你有妻子,有兒女,生命可能會拖得很長。”
“我想在這里留一夜。”
“我覺得你還是回去的好。”她笑,“一夜算是什么呢?”
“但是我沒有可能一輩子留下來。”我說。
“你是一個誠實的男人。”她笑,“我喜歡你。太多的男人總是與我說一輩子的事情,今生今世,永本久久,這些我聽得很煩了。我欣賞你的誠實。”
“謝謝。”我慚愧的說。
“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是永恒的。也許今晚的記憶反而最好。拖下去你會累,我也會累。你留下來是因為你悶,我允許你留下來……是因為我太寂寞了。”
我說:“我沒有你想像中的悶,我喜歡你,你吸引了我。”
“真的?”她笑了,有點興奮。
“真的。”
她拿出了一個水晶的紅酒瓶子,兩只水晶杯子,放在我面前。“喝一杯。”她說。
每樣?xùn)|西都在我面前閃光,我有默昏暈,我拿起酒喝掉了,反而精神有點清醒起來。回去吧,我跟自己講,還是回去的好。
但是家里日常的生活,公司里正常的工作,都使我覺得厭倦了,我真想在這里躲上一輩子,變成另外一個人,永遠(yuǎn)不再出現(xiàn)在外邊的世界上,我在銀行里有足夠的錢可以過一陣子,我忽然有了這樣的打算。
她坐在對面,含笑的看著我,好像曉得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有點羞愧的低下了頭。
回去也沒有用了,從今夜開始,我的生活有了轉(zhuǎn)變,即使我依舊生活在妻子身邊,我的心已經(jīng)離開了。
我還是索性留下來吧。
還有什么分別呢?
我脫了外套。
她還是在微笑。
我把頭靠在沙發(fā)背上。也許我一直想要一個像她這樣的女朋友,但是我在獨(dú)身的時候沒有碰見她,但這一夜我會記得,我永遠(yuǎn)會記得今天。
恐怕短暫的快樂比一輩子的盼望來得好。一輩子是太長的事了,大家都拖得又累又辛苦,像我與妻一樣,開始為一些芝麻綠豆的事爭執(zhí)。而她,即使隔了好幾十年,當(dāng)我想起她,我仍覺得她是美麗的。
美麗是短暫的。
“喬。”我叫她。
“什么?”她側(cè)一側(cè)頭,用心傾聽。
“坐在我隔壁。”我說。
她依言坐在我隔壁。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
“你愿意告訴我?”她問。
“你會記得我的名字?”我傻氣的問她。
“你要我記住?”她看牢我。
“是的,我要你記住。”
“告訴我。”
“我姓方,方家明。”我說:“記住了。”
“記得。”她點點頭。“方……家……明……。方家明與喬。”她很快的說,而且笑了。
“你今夜可快樂?”我問。
“有種可遇不可求的快樂。”她答。
“如果我還沒有結(jié)婚,我會向你求婚。”我更傻氣的說。
她搖頭,“你會對我厭倦,我們都是人,只不過是人,當(dāng)你厭倦的時候,你會在舞會里挑一女人,跟她回家,然后我就在家里默默的等──”
“我不是隨時跟女人回家的。”我截斷她。
“但是你跟了我。”她嘲弄的說。
“你是例外。”
“也有其他的例外,那只是你的藉口。”
我有點生氣,“不管你怎么說,我不是亂跟女人回家的人,如果我要女人,以我目前的──”
她笑著接下去:“身份地位,你可以找到很多,謝謝你挑選了我,我感到榮幸。”她舉了舉杯子,又一飲而盡。
她真是能喝。
我們都喝了很多,她開始說很多話,告訴我她小時候的事情,念書、交男朋友、留學(xué)、家庭,瑣瑣碎碎的事情,經(jīng)過她的形容,都變得極之有趣味,我發(fā)覺我與妻子在十年內(nèi)說的話,還沒有這么多。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