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去冶木西峽采木耳、蘑菇，未得，偶遇一棵紅樺，數(shù)身翻卷多層樺樹皮，薄如皮紙，觀之可愛，遂采集數(shù)篇，帶回賓館，洗刷干凈，挑揀出六片，晾曬幾日。今天上午，陽光燦爛，心情舒暢，擬寫六則神話，特錄如下：

一、蓮花山

　　有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名叫共工。他流浪經(jīng)過蓮花山。一位老婆婆攔住他，說：“我是天上的神，你將這塊璞玉搬到山頂，我就把獨生女兒蒂嫁給你。”

　　共工說：“我可以抱玉上山，但是，我不要交換的婚姻。”

　　他經(jīng)過千辛萬苦，把璞玉搬到峰頂，但見碧波萬傾，蓮花萬朵，光芒四射，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太陽落山，云海沉寂，才發(fā)覺璞玉和老婆婆都不見了。他只好摸黑下山。

　　天亮，他到山腳下，驚訝地發(fā)現(xiàn)璞玉竟在一個美麗女子的旁邊。

　　她焦急地說：“哥哥，我是美麗的蒂，你把這塊璞玉搬上山頂，我就給你王位，行嗎？”

　　共工說：“我可以抱玉上山，但是，我不要附加條件。”

　　他經(jīng)過千辛萬苦，把璞玉搬到峰頂，但見碧波萬傾，蓮花萬朵，光芒四射，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太陽落山，云海沉寂，才發(fā)覺璞玉和美麗女子都不見了。他只好摸黑下山。

　　天亮，他到山腳下，驚訝地發(fā)現(xiàn)璞玉竟在一個兒童旁邊。

　　他天真地笑著說：“我是傳播福音的天使啊，你把這塊璞玉搬上山頂，我就告訴你天界和人間財富的秘密。”

　　共工說：“我可以抱玉上山，但是，我不要你的什么財寶秘密。”

　　他經(jīng)過千辛萬苦，把璞玉搬到峰頂，但見碧波萬傾，蓮花萬朵，光芒四射，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太陽落山，云海沉寂，才發(fā)覺璞玉和兒童都不見了。他只好摸黑下山。

　　天亮，他到山腳下，驚訝地發(fā)現(xiàn)密密麻麻的人群圍住山，每個人都抱著一塊璞玉。

　　他們說：“聽說通過簡單的行為就能獲得人所需要的一切，請您教教我們吧！”

　　共工嘆口氣，轉身走了。后來，人們叫他行為藝術家。

二、睡佛山

　　共工同顓頊約定：誰的作品能夠把美麗神女蒂吸引下凡，誰就做大地之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他們挖掘智慧，施展才華，創(chuàng)作了無數(shù)蓋世無雙的精美作品，但神女蒂只醉心于欣賞彩虹云霓，對兩人的藝術行為漠不關心。

　　顓頊生氣了，說：當什么藝術家，還是用最簡單的辦法，搶婚！

　　去天界的路只有一條，就在不周山上。顓頊攀登，快到天界時，被共工發(fā)現(xiàn)，他怒不可遏，一頭撞向不周山。剎那間，巨大天柱斷裂成數(shù)段，倒向各地；天向西北傾斜，日月星辰也錯位，大地上勞作、狩獵、捕魚、歌舞的人們全都被這驚天動地的藝術表現(xiàn)吸引住，他們熱烈歡呼，要擁戴共工為王。

　　共工沒想到自己艱苦創(chuàng)作多少作品都默默無聞，卻因為這破壞一舉而成名，便灰心喪氣，隱居江湖。他常常躺在大地上仰望天界，日久天長，他躺過的地方都變成了大山。

　　冶力關的十里睡佛山就是其中一座。

三、神仙渡

　　有條蟒蛇在喜泉修行，它的身子比冶木峽還長。

　　再過半天，就滿千年了，那時，蟒蛇就得道成仙，可以自由來往天地間。

　　忽然，一陣天崩地裂般的聲音驚動了蟒蛇，冶木河的水暴漲，而且倒流。蟒蛇感到奇怪，出去看究竟。它一伸頭，就到赤壁幽谷，見共工憂心忡忡地開鑿一塊石頭。

　　“怎么回事，行為藝術家？”它問。

　　“尋找出路。”

　　“我?guī)湍泷W運石頭吧。”

　　巨大的石頭被鑿開一條狹道。共工從中走過去，這就是神仙渡。

　　蟒蛇把鑿出的石頭全部放到背上，打算馱往別處?？墒?，路修通后，它卻被石頭壓得動彈不得。后來，人們叫這個地方為“伏蟒崖”

　　蟒蛇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那么點石頭，就能夠破壞它的神通。

　　它怎么會想到在石頭之外，還有雞血、青岡木之類的東西呢！

四、森林和山脈

　　共工漫游到甘南大地，見惡石遍地，黑水橫流。人們怨聲載道，說：“都是共工那個情種，女人多如牡丹花，非要同顓頊爭那個妖精蒂，撞壞天柱不周山，害得我們住進地獄里！”

　　共工很愧疚，問：“怎樣才能使這里的山川樹木恢復原貌？”

　　百姓說：“神托夢了，說只要共工肯把自己的頭發(fā)拔下來變成樹林；把骨頭獻出來，變成山脈，把肌肉和內臟獻出來，變成田地，把血液排放出來，變成河流，可是，他肯嗎？據(jù)說他作案后就逃跑了。誰能找得到？找到了，又能怎么樣？”

　　共工說：“我愿意為你們做一切。”

　　他拔下頭發(fā)和胡須，撒向大地，變成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和片片綢段般的碧綠草原；他抽出所有骨頭，變成橫亙交錯的阿尼瑪卿山脈、西傾山脈和岷山山脈等大小山脈；他挖出肌肉和內臟，變成肥沃的田地；他擠干最后一滴血，匯聚成穿梭在高山峽谷之間的冶木河、洮河、大夏河等。

　　不過，因為他撞過天柱，后來的人們把這個功勞還是記給了盤古。

五、冶海

　　蒂用眼淚和身體參與了共工最后一次行為藝術的全過程。她的眼淚來自心靈，通過眼睛，而不是別人歪曲的汗腺、乳房、頭發(fā)或者其他地方。

　　她真正關注這個男人始于不周山的摧毀和天庭的倒塌。一個男人為了愛情可以如此另類而且野蠻，就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蒂被感動了。

　　共工在完成他的作品后就神秘失蹤。蒂對顓頊的所有承諾不屑一顧，她采了一籃潔白的蓮花，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凄凄，上窮碧落下黃泉，就是不見共工的身影。

　　正當絕望時，聽說共工在甘南大地搞行為藝術。她火速趕到。她驚呆了，花籃從手中掉落，蓮花飄向四處。她千呼萬喚，共工不為所動，全神貫注地完成每一個細節(jié)，如癡如醉地進行著每一次過程。

　　蒂的眼淚滴下，在共工的一件作品上，匯聚成了冶海。

　　她以共工的方式融進山川、樹木、田野和河流。

　　那是共工所有行為藝術中，唯一有人主動參與的作品。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