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3年,在東漢朝廷內伏案修志的班超,41歲投筆從戎,帶著36名勇士,隨竇固大軍,赴西域抗擊匈奴,經年累月地征戰(zhàn)于荒漠戈壁。
公元83年,即東漢建初8年,朝廷擢升班超為將兵長史。一位名叫李邑的衛(wèi)侯也奉命來到了西域,其任務是帶著大批禮物出使烏孫國。這個李邑既腐敗無能又膽小如鼠,當聽說追隨匈奴的龜茲大軍正發(fā)兵攻打疏勒,便嚇破了膽,呆在通往和闐的路上不敢動窩。欲進,路途遙遙,烽煙四起,怕性命難保;欲退,恐君命難違,惹殺身之禍。于是,便頓起歹意,極力詆毀班超,妄圖轉嫁罪責,死里逃生,便上書朝廷,誣陷班超在疏勒 “擁愛妻,抱愛子”,“無內顧心”,嚴重地威脅著西域的事業(yè)。
朝廷這才知道,班超在疏勒不僅有了妻子,還有了兒子。
當班超聽到李邑詆毀他的消息后,“嘆曰:‘身非曾參,而有三至之讒,恐見疑于當世矣。’遂去其妻。”就是說,班超為了避嫌和顧全大局,忍痛離去了自己的妻子。
好在漢章帝收到李邑的上書后,還有一點知人之明,嚴厲地斥責了李邑:“縱超擁愛妻,抱愛子,思歸之士千余人,何能盡與超同心乎?”命令李邑前往疏勒,聽命于班超處置,但班超卻毫不猶豫地打發(fā)李邑返回京都,未給予任何責難。此舉讓班超的部下想不通。他便推心置腹地說:“自己為人對事光明磊落,執(zhí)意打擊報復,會使內部不和,于大局不利。”眾將士點頭稱是。這就是今天我們常說的高風亮節(jié)。
如上所述,班超確實在疏勒娶了一位妻子,很可能是一位少數(shù)民族女性,亦有史學家分析,這位妻子極有可能是疏勒王榆勒 (即后來的忠)的近親,他們的婚姻結晶,就是班超的小兒子班勇,一位吐曼河畔長大的“疏勒巴郎”.
根據(jù)史書記載,班超共有三子,長子班雄,次子名字不詳,幼子就是班勇。班超在西域戎馬倥傯三十余載,長子和次子均未到過西域,其結發(fā)妻子也未到過西域,班超也從未回鄉(xiāng)探親,而班勇也未到過內地,一直到父親69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內地是啥模樣,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疏勒人,名副其實的“疏勒巴郎”.
可想而知,被班超“遂去其妻”的那位疏勒夫人,境遇不會好到哪里去,成了“小人”的犧牲品。但史書對她無甚記載,后人除了同情與憐惜,就再不好多說什么了。
讓人欣慰的是,班超與“疏勒夫人”的兒子班勇,卻出落成了一位“兼有父風”的西域名將,而彪炳千古。這也算是對“疏勒夫人”的一種寬慰。
班超年邁東歸后,任尚接替了西域都護府,這位新“西域總管”,不到四年就把西域全盤喪失了。第二年,朝廷便任命班勇為軍司馬,接應從西域撤退的漢軍。公元123年,他又正式出任西域長史進兵西域,去收拾殘局。經過幾年的東征西剿,班勇煞住了匈奴的囂張氣焰。后幾經同匈奴主力作戰(zhàn),終于徹底蕩平了匈奴在西域的殘余勢力,再度收復了西域。此時的東漢國力衰微,班勇承父遺志,在遠天一角,能開辟出如此局面,付出的艱辛不言而喻。他一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西域度過的,他寫的 《西域記》對西域的地理環(huán)境、物產、風俗、各國的政治制度都作了詳細記載。
但班勇的晚年卻很不幸,毀譽于一位小人的陷害。
公元127年,班勇率兵聯(lián)同敦煌太守張珰,分南北兩路夾擊焉耆,兩人約定在焉耆會師。張珰心胸狹隘,名利心頗重,因以前有錯而被貶到敦煌,故而一心一意欲邀功贖罪。他已摸清了焉耆守敵的底細:無甚抵抗力,且處在四面重圍之中。便違背約定,率軍提前進攻焉耆,果不其然,還未怎么打,焉耆守軍便打開城門投降。張珰免罪,而班勇則因領兵后至,以貽誤戰(zhàn)機之罪含冤入獄。后來雖然獲釋,但終日憂悒,冤死家中。班勇死于小人行徑之手,也死于朝廷的昏庸失察?!逗鬂h書》有一段對班超父子的評語:“定遠(班超)慷慨,專功西遐,坦步蔥雪,咫尺龍沙,懂亦抗憤,勇日負荷。”評語悲愴激憤,甚是中肯。不管怎樣,“疏勒巴郎”班勇為東漢王朝再度恢復對西域的管轄權立下的功勛而永載史冊,為后人稱頌。而那位遭棄的“疏勒夫人”我們也不應該忘記。
班勇之母、班勇之勇與班勇之死,皆為家父并不浪漫的“浪漫史”增添了注腳,猶如一壇酸甜苦辣的酒,至今讓后人咀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