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后,我為《尋古·探幽·覽勝》一書提供遺址照片,專程上東鄉(xiāng)與文體局聯(lián)系,在縣文化館文物工作者丁有明、章法云帶引下,打的向南行二三公里,入下王家自然村,停在臺階空閑地,這是一個莊戶不多的小村,房屋樹木隨遇而安,顯得靜謐。出村下坎入一條小溝,下行進入王家溝,沿溝西向尋遺址不得,又回找,在一小溝叉北坡尋著。那是一個小灣,上行高度約10米,迎面有棵碗口粗細的野白楊樹,好像專伺在此,成為標志。遺存在北面的崖壁處,有深約一米左右、寬一米許的淺洞。丁有明用小鐵鏟指著厚約10公分左右的灰土層,層中有許多黑的、白的屑和骨渣。據縣文化館存檔案,1986年10月間,謝俊義同志陪同中國科學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專家來臨夏考察時,在這里取土樣中曾發(fā)現三件打制石器,其中兩件是刮削器,一件是打制石片。經土樣化驗分析,其地質年代為第四世紀,絕對年代14900±150年。又1988年,州博物館文物工作者任志翔、李成端、張俊民、石龍、陳毛旭等在東鄉(xiāng)古遺址考察中,在距王家溝向西插牌溝上端約200米處,發(fā)現在被水沖開的斷層有灰土遺跡,距地表約6至7米,厚度約20公分左右,土層松軟,有明顯的火燒痕跡,夾有炭渣、火燒過的石塊等物。他們采集到打制刮削器6件。此處與下王家相距不過500米,同屬相同地層中,為東西方向的深層迭壓中,均為舊石器晚期遺存。
考古中經常出現“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失望,轉身“柳岸花明又一村”的驚喜。東鄉(xiāng)下王家遺址的發(fā)現正是這樣。1986年初冬的一天,甘肅省文物考古專家謝俊義和技工陳善勤,結束這天在大莊鄉(xiāng)調查古動物化石產地的工作,下午返回鎖南鎮(zhèn)時,舍棄汽車公路,沿溝底徒步,以便尋找化石線索。他們不時向兩側支溝深入,時走時停,處處有心,時時留意,找尋露頭,觀察剖面。下午5時許,他們來到下王家村的一片殘蝕階地旁,不遠處崩塌的露頭出現了,那是絕好的觀察地層,尋找化石遺跡目標,這為他們鼓了勁。謝俊義邊走邊提醒陳善勤,注意石器的發(fā)現。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在剖面風化剝落的雜色土面上見到了一件白色石英巖小姆指蓋狀刮削器,他們心中一陣驚喜,此為一個意外的重大收獲。時夕陽西下,莊戶人家的房屋漸漸被暮色籠罩,他們決定明日再來。
翌日早晨,謝俊義、陳善勤從鎖南直下王家溝,經王家村,再行約百米,來到昨日發(fā)現白色石英巖刮削器的沖溝旁。他們又細細掃視雜色粘土露頭表面掉下來的碎石片、骨渣,又觀察地層的變化情況,以便找到石、骨殘片(渣)的原生層位。一片又一片的小石片展現在他們眼前,不長的時間內有五件石片收入囊中,好像在專門等待著似的。當他們搜索到溝掌拐角處剝去表面浮土時,一段水平延展、壓實感較強、暗灰色的土層分界面,述說著遠古人的那段動人故事。陳善勤會意了,他用發(fā)掘鏟、釘、錘采取土樣,以便帶去做年代測試。層面高過陳善勤的眉頭,當他使勁掏掘時,鏟觸到了硬物,謝俊義跑過來,要其擴大挖掘面,不要碰傷硬物。又經過一陣細心挖掘,一塊石帶土無損剝離下來。謝俊義讓陳善勤休息,自己清除上面的粘結土,慢慢的石頭顯出“廬山真面目”。謝俊義在其《甘肅舊石器時代考古五十年回顧》一文中說:“他把這塊石頭拿在手中時,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啊!原來這是一件加工相當規(guī)正的半月形刮削器。它不僅毫無爭議地表明這是一件古代人類使用的良好工具,更為重要的是它出自并緊貼于暗灰色被壓實的土層面上,說明這個層面是古代人類活動的遺址面。這種現象在舊石器時代文化遺跡中是十分難得的。應該說東鄉(xiāng)王家村是迄今甘肅境內唯一的真正的舊石器時代遺址。”消息不脛而走,振動了考古界。同時,謝俊義等考察東鄉(xiāng)地理環(huán)境中無意發(fā)現,距王家溝約三公里鎖南有兩棵標志性的大松樹,生長的郁郁蔥蔥,這里海拔3000米,年降雨量700毫米左右,為東鄉(xiāng)縣南北較濕和極干旱地區(qū)的中間地帶。由此推斷遠古時代,這里的溝壑并不這么深,山并非這么大,而是森林茂密,植被豐富的溫帶落葉灌叢交錯的水分涵養(yǎng)林。鹿、毛牛、山羊、獐、狍、兔等眾多的動物在林間出沒,遠古的王家溝人居住在一片平坦的臺地上,東面溪水潺潺流過,他們在林間或溪邊捕獵到食草或飲水的鹿、狍、牛羊等動物。此處是古人類較為理想的繁衍生息之地。甚至在秦漢時期,這里仍然森林覆蓋,牧草茂盛。據《漢書·地理志》載:“隴西山多林木,民以板為屋室。”這一點在民國六年,《韓家寺海一大禮拜寺碑記》有:“初只一寺,建于陽洼山,以木片代陶瓦,稱搭板寺,尚古樸也”的記載是無庸置疑的。30年前,我在臨夏北塬井溝鄉(xiāng)王家大路下村,在陽洼社見到家家戶戶屋檐下、門道摞有很高的柴架,那是干旱地區(qū)群眾以挖草茇彌補燒柴不足的時代,很引人注目。詢問群眾這么多,富余燒柴,從何得來?群眾說:近前溝里挖出的倒山木,木皆為粗大的松樹。斷想當初,這里都是原始的大森林,時間推移到今日,若非親眼目睹,決不會令人相信,干旱缺雨的北塬地區(qū)會是大松林的原生地。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