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賞菊已成為北京人喜聞樂見的一種傳統(tǒng)文化。菊花在北京有著上千年的栽培歷史,因菊花多在農(nóng)歷九月盛開,故有“九花”之稱。北京人重陽賞菊始于遼代,興于金元,盛于明清。1987年3月,菊花還與月季一同被選定為北京市市花……
遼道宗開北京賞菊先河
北京地區(qū)的賞菊之俗,遼代之前未見史料記載。契丹時期菊花主要作為釀酒的原料,《遼史》中曾多次提到重九時宮中賜飲菊花酒:“皇帝就坐,引臣僚御前班立,所司各賜菊花酒,臣僚跪受,再拜,酒三行,揖起。”“統(tǒng)和三年(公元985年)重九,駱駝山登高,賜群臣菊花酒。四年,重九登高,于高水南阜,祭天,賜從臣命婦菊花酒。”由此可見,遼中期宮廷中在九月九日有飲菊花酒的習慣。北京成為遼南京(今廣安門外)之后,這種習俗也傳到北京地區(qū),《幽州土風》中便有“菊花酒,鹿舌醬,九日登高卓阜帳”的記述。
相傳遼代賞菊之俗是從中原傳入北京的。“澶淵之盟”之后,宋遼維持了百余年的和平,時有使臣往來,由此使中原文化傳入南京(今北京),并得以發(fā)展,賞菊為其中之一。遼第八位皇帝遼道宗耶律洪基更是偏愛菊花,據(jù)傳他曾多次派使臣到北宋都城開封移植菊花,于南京城(今北京)廣植菊花。每至重陽之時,在南京城(今北京)南面的丹鳳門、開陽門和北面的通天門、拱辰門內(nèi)各置菊花百余株。重陽之日,還邀請群臣和文人墨客到宮城內(nèi)觀賞菊花,賜菊花酒。宰相李儼(也稱耶律儼)賞菊后即興作《菊花賦》呈給道宗。耶律洪基御覽后,龍顏大悅,稱其為上乘之作,并興致勃勃地賜批了《題李儼黃菊賦》:“昨日得卿黃菊賦,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猶覺有余香,冷落西風吹不去。”隨后給李儼嘉勉賞銀,由此李儼得寵。
遼道宗在位46年,使遼代賞菊之風逐漸興盛,至遼末,重陽賞菊已成為南京(今北京)的雅俗。
金中都重陽以簪菊為美
到了金代,重陽賞菊已成為中都(今北京)宮廷里的一項活動。《大金國志》中便有金章宗完顏璟與宸妃“會是冬,賞菊于東明園”的記載。東明園,又稱東苑,為當時金中都內(nèi)的一座園林,院內(nèi)廣植菊花??梢娊鹫伦跁r期已在皇家園林中栽培菊花,供帝后觀賞了。
金大定十年(1170年),范成大作為南宋使節(jié)前往中都,九月九日,他到達燕山城外館。因正值重陽,金朝官員請他到西山一帶觀賞菊花,品菊花酒,他即興寫下了《燕賓館》一詩:“九日朝天種落驩,也將佳節(jié)勸杯盤。苦寒不似東籬下,雪滿西山把菊看。”從這首詩中可以看出當時北京一帶的重九賞菊風俗。
金代不僅在宮廷有重陽賞菊的活動,金中都百姓中重陽賞菊也得以普及。進士李俊民(今山西晉城人)曾寫過一首《九日同諸公東城小酌》,其中描述了重九這天“貌似紅葉皆被酒,頭如雪白也簪花”的場面,表明中都百姓重九時節(jié)不僅飲酒賞菊,還要將菊花簪于頭上,以此為美。簪花也稱頭花,為古代女子插花的一種形式。
今天的豐臺一帶金朝時已有眾多花圃,花農(nóng)們多按時令將鮮花運到城里出售,其中九月間菊花的數(shù)量最多。《中都紀事》載:“時逢九月,菊花送至都城,都人爭購之,不日告罄。有豪門盡購百本(株),置朱門內(nèi)外,繁花盡艷,路人皆觀之贊之。”
元代宮中已有“菊花節(jié)”
北京成為元朝的都城后,菊花的栽培與觀賞不斷推廣,其中紫菊更被視為菊中上品,每至重陽,將紫菊戴在頭上?!段鼋蛑尽访枋龅溃?ldquo;八月兩京秋恰半……至是時,上位,宮中諸太宰,皆簪紫菊、金蓮于帽,有一年矣。”“九月登高簪紫菊”也為元代的歲時風俗。
元朝皇家每年四月到九月居于上都(今內(nèi)蒙古正藍旗上都鎮(zhèn))避暑,九月初天氣轉(zhuǎn)涼后,帝后便從上都返回大都(北京)。“時逢重九日宮中菊節(jié),品菊賞秋,當為常制。”可見在元朝的宮廷中,重陽賞菊已成為一種重要活動,“菊節(jié)”成為一種制度,連帝后也要千里迢迢地趕回大都,“設宴賞菊,簪菊于帽,宮內(nèi)皆歡之。”
當時無論豪門大戶還是普通百姓,還要在金秋時節(jié)(即重陽節(jié)前后)擺放菊花,以為觀賞。由于供不應求,菊花的價格也被商家“哄抬”,故有“一日三價,皆為菊貴”之說。一些富貴人家更是大量擺放菊花,不但數(shù)量多且花色艷麗,曾有詩曰:“黃花盡染都城色,重陽麗景覽勝多。”這里的黃花,即為菊花,因菊花多以黃色顯示其容貌,故“黃花”為菊花之別稱。
與遼金時期相比,元代的菊花品種更多了,主要有黃菊、白菊、桃花菊、墨菊、紫菊等,而栽培的形式除了傳統(tǒng)的地栽菊花外,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盆栽菊花。有植物學家考證:最早將菊花的造型與盆景藝術(shù)結(jié)合到了一起就是在元代。它使菊花栽培技術(shù)成為一種藝術(shù),被稱為“菊藝”.
元人不但重陽賞菊,許多文人還即興賦詩贊美菊花,其中王惲的“更喜南窗下,秋風菊豐華”,吳師道的“卻趨臨亭憩清絕,盆菊采采黃金窠”,袁桷的“童翦青蔬甲,僧分墨菊芽”等,均為贊美菊花的佳句。
明代京城寺院為賞菊佳處
從明代起,賞菊之俗在京城迅速發(fā)展,從皇宮、王府、寺院、豪門大戶至普通百姓,均有賞菊的習俗。
在宮廷,重陽之日要在宮中四處擺放菊花,布置成花山、花城,絢麗多姿。《天啟宮詞注》載:“好事者繞室列菊花數(shù)十層,后者軒,前者輊,望之若山坡然,五色絢爛,環(huán)圍無隙,名曰‘花城'.”同時還要舉辦以賞菊為主的“迎霜宴”,為此,宮中專門設立了“養(yǎng)菊房”,由太監(jiān)負責菊花的培植。由于朝廷注重重陽賞菊,故此在京城會集了許多栽培菊花的高手。據(jù)傳,僅萬歷年間,就從南京、揚州、開封等地調(diào)來種菊花匠300多人。一般是每年四五月份開始培植幼菊,九月初便有菊花盛開了。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明代中后期京城賞菊的主要場所是各大寺院。其中以廣安門外天寧寺最為知名。該寺設有大型花圃,栽植菊花,品種繁多,花色艷麗,為京城眾寺院之冠。每至重陽,秋高氣爽,市井百姓、達官貴人、善男信女紛紛前來,賞菊、品菊,極富雅趣。曾有詩云:“天寧寺里好樓臺,每到深秋菊又開。贏得傾城車馬動,看花齊待玉人來。”
此外,位于京西的香山寺也是賞菊好去處,早在金代就有菊花栽培了,到了明代菊花的栽培更為普遍。尤其是到了金秋時節(jié),寺內(nèi)黃菊盛開。湖北安陸人何宇度在香山寺賞菊后即興寫下:“登臨卻喜佳辰近,僧舍黃花開滿畦。”戒臺寺的秋菊也久負盛名。宰相嚴嵩曾多次到該寺賞菊,并寫下“黃菊寧簪帽,青蓮獨上臺”,“菊觴違雅集,相憶在高峰”的詩句。
清代金秋賞菊盛行“九花塔”
清代賞菊已成為秋日里京城百姓生活中的一件雅事。進入九月,城外東南郊花鄉(xiāng)豐臺的花農(nóng),就滿載著菊花,進城出售了。平常小戶買幾株菊花,栽在花盆里,置于院中,自得一番情趣。富貴人家可以訂購上百株,搭起“九花塔”,與親朋好友共賞。
《帝京歲時紀勝》載:“秋日家家栽黃菊,采自豐臺,品類極多。惟黃金帶、白玉團、舊朝衣、老僧衲為最雅,酒壚茶設,亦多栽黃菊,于街巷貼市招曰:某館肆新堆菊花山可觀。”該書成書于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由此可見乾隆年間,北京的賞菊活動已經(jīng)盛況空前,幾乎家家都要賞黃菊,而酒壚茶設更是堆出“九花塔”來招攬顧客。
可以說清代賞菊最為講究的是構(gòu)筑“九花塔”(九華塔)?!堆嗑q時記》稱:“九花者,菊花也。每屆重陽,富貴之家以九花數(shù)百盆,架庋廣廈中,前軒后輊,望之若山,曰九花山子。四面堆積者曰九花塔。”因為是四面堆積菊花,層疊而上,底層面積大,往上逐漸縮小,整體呈梯形狀,如同寶塔,所以才有了形象的“九花塔”之謂。
“九花塔”有“吉祥塔”和“長壽塔”之稱,以9個珍貴品種菊花,共999盆菊花搭建9層而成。搭建“九花塔”是老北京歡度重陽最具特色的傳統(tǒng)習俗,也可以說是出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菊花展覽,尤其在品種與造型上,并一直延續(xù)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