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威虎山》的故事很多人耳熟能詳,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革命現(xiàn)代京劇《智取威虎山》的普及。然而,鮮為人知的是,這出男女老少都能背出幾句唱詞的“樣板戲”,原本脫胎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1958年上演的話劇《智取威虎山》。從1958年5月10日首演到1964年7月23日最后一場演出,四幕九場話劇《智取威虎山》共演出了190場。而且,演出時曾引發(fā)諸多爭議……
1957年9月,曲波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林海雪原》面世。半年后,北京人藝趙起揚、夏淳等人將其改編成話劇。其演出陣容為:童弟(飾少劍波)、童超(飾楊子榮)、李翔(飾劉勛蒼)、郭維彬(飾高波)、胡宗溫(飾白茹)、英若誠(飾定河道人)、鄭榕(飾座山雕)、于是之(飾欒平)。1958年5月10日,北京人藝的四幕九場話劇《智取威虎山》公演,引起轟動。
《智取威虎山》的劇名原本是北京人藝的創(chuàng)造。在小說《林海雪原》的回目中,并沒有使用“智取威虎山”這個題目,原著只是在第二十一章《小分隊駕臨百雞宴》中的白茹猜燈虎謎時,道出:“小分隊智取威虎山”.話劇《智取威虎山》的另一個創(chuàng)造是導演焦菊隱運用了戲曲的表現(xiàn)方法。例如楊子榮上山一場戲:座山雕:“天王蓋地虎”,楊子榮:“寶塔鎮(zhèn)河妖”.“臉怎么紅了?”楊子榮一轉身,緊接著說:“精神煥發(fā)”.“怎么又黃了?”楊子榮從容地一甩袖子,從上往下一抹臉,再一轉身:“防冷涂的蠟”.眾匪問:“么哈,么哈”,楊子榮一翻大衣,然后往下一抖袖:“近晌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特別是最后一場戲“舌戰(zhàn)小爐匠”,大量運用了戲曲動作。飾演楊子榮的演員童超回憶:“當小匪喊:‘九爺?三爺有請”,我就像京劇叫板似地拉長聲喊:“來了!”上場后,用眼掃視、判斷,腳步似停未停。到座山雕跟前,背對觀眾說:’三爺!有什么吩咐?‘座山雕說:’老九!看看你的老朋友吧!‘我稍微一個停頓,用眼掃視,看見欒平,心中一鑼,一驚,跟著一拍手,又一’鏘!‘就像京劇中的’四擊頭‘……搶步上前,大聲高喊:’欒大哥!少見,請坐,我胡彪先來一步‘.“
焦菊隱在話劇《智取威虎山》中的民族化探索受到廣大觀眾的歡迎,但也遭到某些領導的指責,認為”不是政治掛帥而是專家掛帥“;”不大注意政治,不大注意內容,過多的追求形式“.把八大金剛搞得都像”紙扎的稻草人,這樣的人我們解放軍還打不了?!“······話劇《智取威虎山》爭議最多的地方是增加了一個定河道人上山的情節(jié)。原著中,定河道人并沒有上山,而是在第二十六章《捉妖道》中落到少劍波之手。小說作者曲波對話劇添加的這個情節(jié)也提出了異議。他說:”老道陰險,不動聲色。知道我們的宗教政策,在要緊的地方攻你一下。老道是應落到少劍波之手,老道如果到威虎山給楊子榮帶那么大的壓力,是軍事上所不容許的“.
話劇《智取威虎山》的演出,引起了上海京劇院的關注,很快排出同名京劇于1958年8月公演。京劇《智取威虎山》的劇情結構幾乎照搬話劇,《百雞宴》一場戲中,同樣安排了定河道人上山與楊子榮交鋒。1963年,江青注意到上海京劇院的《智取威虎山》,此后,開始對它”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1964年6月,全國京劇現(xiàn)代戲觀摩演出在北京開幕,京劇《智取威虎山》晉京參演。為了有對比,江青責令北京人藝為匯演的觀摩團演出話劇《智取威虎山》。據(jù)北京人藝大事記記載:1964年7月9日,院領導緊急決定立即趕排《智取威虎山》。劇組對突然讓演出此劇議論紛紛,有人說這次演出是作為”反面材料“演出,戲中原有的定河道人上威虎山以及八大金剛的表演有些過火……據(jù)說,江青提出這是立場、觀點問題。還有人提出,此次演出是否對劇本做些修改。經(jīng)討論,黨委書記趙起揚指出:這次演出要求大家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來工作,不要自認為是”反面教員“,抱著挨整的態(tài)度,那樣肯定演不好,連原來好的地方也演不出來了。劇本不作改動,原來是什么樣還按什么樣演。演出來大家研究探討,表演上的問題可以改動。
1964年7月23日,話劇《智取威虎山》為京劇匯演完成了最后一場招待演出,這也是這出話劇的第190場演出。此時,導演焦菊隱已經(jīng)靠邊站了。主管部門指示:”要徹底消除焦菊隱的思想影響“.”文革“時,有批判文章這樣寫道:”反動導演焦菊隱選了一個后來被專政機關逮捕的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來扮演定河道人,以便讓他’從自我出發(fā)‘,使’三朝元老‘、座山雕的上級定河道人在舞臺上飛揚跋扈。那個演員果然沒有辜負反動導演的希望,他依靠編導給他的’規(guī)定情境‘,在舞臺上瘋狂之極!在’神河廟‘一場,他利用突出的舞臺地位和陰森的眼光,把少劍波搞得一籌莫展,十分被動!“……
半個世紀過去了。話劇《智取威虎山》作為北京人藝改編文學名著最為成功的保留劇目之一,至今尚未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