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龍在《三國演義》中,不僅被塑造為一位勇猛的戰(zhàn)將,而且相對于關(guān)羽的倨傲、張飛的魯莽,趙云更多的是謙和冷靜,在人格上幾乎無可挑剔。
英雄常須美人配,趙云卻是典型的大齡晚婚。直到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赤壁之戰(zhàn)時,趙云已經(jīng)出道20年,還是孑然一身,也沒個紅顏伴侶。
這時,有一樁姻緣向他招手?!度龂萘x》第五十二回,講述了這一段故事。說的是赤壁之戰(zhàn)后,劉備起兵攻占荊州南部的四郡,派趙云帶兵三千,進(jìn)取桂陽。桂陽太守趙范聞得趙云威名,早有心投降,在部將的攛掇下勉強(qiáng)打了一仗,大敗,于是捧了印綬,出城投降。他和趙云都是常山真定人,同姓同鄉(xiāng)又同年,趙范就提出和趙云結(jié)拜兄弟,趙云也同意了。
第二天,趙范請趙云入城安民,在衙門里設(shè)宴招待。酒至半酣,趙范又把趙云請入后堂繼續(xù)喝??蹿w云有些醉了,趙范忽然請出一個婦人,給趙云斟酒。趙云看這婦人,"身穿縞素,有傾國傾城之色",就問趙范:"這是誰呀?"
趙范回答:這是我嫂嫂樊氏。趙云立刻"改容敬之",并且辭謝,請樊氏還是回內(nèi)室去。接著,又問趙范:"您嫂子一個寡婦,何必要麻煩她來舉杯呢?"這時,趙范笑嘻嘻地說出了他的用意。原來,趙范的哥哥已去世三年,樊氏也就守了三年的寡。趙范勸樊氏改嫁,樊氏說,要我改嫁,新丈夫必須滿足三個條件。首先是要文武雙全,名聞天下;其次是要相貌堂堂,威儀出眾;其三還要姓趙。如今正巧,趙云這三條都符合,趙范就想把寡嫂嫁給趙云。
誰知趙云聽了,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我既然和你結(jié)為兄弟,你哥哥就是我哥哥,你嫂嫂就是我嫂嫂,怎么能做這樣亂倫的事情!"原本其樂融融的酒席氣氛,頓時僵住了。趙范也很不爽:"我好心相待,你怎么這樣無禮!"給左右的小弟使個眼色,打算動手了。趙云眼疾手快,先下手為強(qiáng),劈臉一拳把趙范打個仰八叉,然后快步出了衙門,上馬回營了。
這下臉皮徹底撕破,趙范惱羞成怒,重新舉兵反叛,準(zhǔn)備用詐降計殺死趙云。結(jié)果,趙云將計就計,連夜占領(lǐng)桂陽,生擒趙范,迎接劉備、諸葛亮大軍入城。
在慶功宴上,諸葛亮聽說了趙范許婚之事,就問趙云:"趙范要把樊氏嫁給你,這也是一樁美事啊,你為什么要拒絕呢?"
趙云回答:"第一,我和趙范結(jié)為兄弟,又娶他寡嫂,這是要被人唾罵的;第二,讓樊氏寡婦再嫁,是失節(jié);第三,趙范新近投降,又不知道他的本意如何。我趙云是什么人啊,怎敢因為一個女人,就壞了主公的大事呢?"
劉備和諸葛亮都贊賞了一番趙云的大局為重。然后,劉備問:"如今,桂陽的大事已經(jīng)定了,我做主讓你娶樊氏,怎么樣?"趙云又說:"天下的女人不少啊,怕只怕名譽(yù)不立,大丈夫何愁沒有妻子呢?"就這么又拒絕了。于是,劉備和諸葛亮又贊揚趙云,實在是大丈夫??!關(guān)于"傾國傾城"大美女樊氏的故事到此為止。她僅僅就在《三國演義》里面露了這一面,引起了趙云、諸葛亮、劉備和趙范之間的這一點討論。她日后的結(jié)局如何,沒有一點交代。想來,真要再恪守那三個條件,除了趙云之外,世上哪里還有第二個?那么,這位絕色佳人,看來也只能孤燈相伴余生了。
在《三國演義》中,樊氏的出現(xiàn),僅僅是羅貫中為了塑造趙云完美形象的一個段子。但嘗試站在當(dāng)事人的角度分析討論一下他們的心態(tài),其實也是頗為有趣的。
首先,是這一事件的真正主角趙云。
取桂陽的時候,趙云的年齡不小了。若按照《三國演義》的描寫倒推,這時趙云已經(jīng)是半百高齡,在古代可以抱孫子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要說他一點沒把婚姻放心上,未必是真話。
趙云的年齡
歷史上并未詳細(xì)記載趙云的年齡。《三國志》記載,他在公元190年左右,被本郡推舉為軍官,帶領(lǐng)地方部隊。據(jù)此推斷,他的出生年份應(yīng)在170年或更早。民間傳說里,稱趙云為劉備的"四弟".但若按《三國演義》的描述,趙云在公元228年諸葛亮首次北伐時已經(jīng)70歲,那么以此逆推,趙云應(yīng)為159年出生,則初戰(zhàn)文丑時他已經(jīng)34歲,長坂坡血戰(zhàn)時50歲,平定南中時67歲了。當(dāng)然,這本來就是羅貫中的隨筆書寫,不足為憑。
他拒絕娶樊氏的理由,第一條稱得上堂堂正正。趙范的邏輯,咱倆結(jié)拜了兄弟,你就是我哥哥,所以我嫂嫂你也不妨拿去。要換成曹操,恐怕就眉開眼笑接受這邏輯了。誰知趙云這賬門兒清:我就算是你哥哥,但你的哥哥也是我哥哥呀,你的嫂嫂也該是我嫂嫂,而不是我老婆呀!我怎么能娶自個的嫂嫂呢!
趙范為了和趙云套近乎,想先拜哥哥,再嫁嫂嫂,自以為這樣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卻不料遇上死心眼的趙子龍,這兩條套近乎手段相互沖突,第一條近乎反而變成第二條近乎的阻隔,結(jié)果親家變成冤家,落了個適得其反。
至于第二條,寡婦再嫁失節(jié),則是無稽之談,或者是牽強(qiáng)附會的理由。雖然寡婦"守節(jié)"的說法當(dāng)時也有,但寡婦再嫁更是天經(jīng)地義。拿封建社會后期的倫理去苛求封建社會前期的樊氏,這不過是明朝作者羅貫中的想當(dāng)然罷了。
而第三條呢,其實才是趙云真正的著眼點。
無論從《三國演義》還是史料看,趙云是一個政治上相當(dāng)謹(jǐn)慎的人。平時低調(diào)謙遜,遇上大事,一方面聽領(lǐng)導(dǎo)的話,踏實干活,另一方面也非常懂得大局為重,關(guān)鍵時刻處事果決,敢提意見??偠灾且粋€大公無私,或者說冷面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