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劇中的朱繡
生長在邊地小商人家庭的朱繡,不依靠同教、同族、同鄉(xiāng)、裙帶及金錢關系,能于十年間青云直上,成為青海政界中重要人物,其才能天賦之高可以想見。他出使西藏之前,時人期望甚重,有人送詩云:“破碎山河不可收,何堪同室自為仇。憑君好借天湖水,一洗中原五族羞。”其行果不負眾望。及至被刺殺,西寧群眾編唱一首“花兒”道:“朱錦屏死在蓮花臺,周子揚作了個伴兒;國民軍謠言不上來,孽障死西寧的漢兒。”可見其在青海群眾中的威望和地位。
從私塾學童到商行學徒,是湖南人黎丹“慧眼”識人并舉薦了他;
漫游大江南北、結交名流,大力興辦教育和實業(yè),一心只想建設青海;
為安邊穩(wěn)疆,銜命入藏唇槍舌劍,啟程返甘,達賴親自設宴餞行;
天妒英才,河湟赤子遭馬家軍閥伏擊飲恨辭世……
棄學從商幸遇“伯樂” 馬麒幕府嶄露頭角
朱繡,近代青海政治家、文化名士。字錦屏,青海湟源人,原籍西寧。清光緒十三年(1887年)出生于湟源城的一個商人家庭,排行第三。他天資聰穎,刻苦好學,幼年時從湟源楊景升學習經(jīng)文,楊氏以為朱繡可造。
十八歲時,因為科舉制度被廢除,讀書求功名的路途不通,父親朱義山便叫朱繡棄學從商,在山西人開設的乾泰永商店當學徒。當時恰值辛亥革命前夕,新思潮風起云涌,宣傳新思想的報刊在京津等地紛紛出現(xiàn),青海雖然地處偏僻,但往來于京津的商人卻無意中把那些新思潮、新報刊偶爾帶到這里。朱繡聽后、讀后,大為興奮,遂先后托人從天津和上海訂購了《益世報》、《申報》、《大公報》等著名報紙。他每收到新報時,便仔細閱讀,并反復思考,認為這些新思想的確很有道理,同時也從中意識到了救國救民是每個炎黃子孫的義務。
民國初年,他已有單獨營業(yè)的資本,并能講一口流利的商業(yè)藏語,經(jīng)常帶領語言不通的青海各族鹽販運者到丹噶爾(湟源縣舊稱)廳宮鹽局辦理有關手續(xù),在那里結識一些鹽局官員,對政界之事亦有所了解,于是產(chǎn)生了棄商從政的念頭,但那時他還沒有門徑。
1914年,湖南人黎丹來任西寧道尹。黎丹很注意網(wǎng)羅地方人才,介導文化教育。有一天,黎丹到乾泰永商店買東西,發(fā)現(xiàn)朱繡存有不少新式報刊,便與朱繡坐而交談。黎丹這才知道朱繡學識廣博,通曉古今大事,而且胸有大志,談吐不凡,是難得的邊地良才,不由大為驚賞。于是向寧海軍鎮(zhèn)守使馬麒引薦,擢為道尹公府隨員。這年,朱繡不滿三十歲。入幕后,他很快結識了西寧文人名士如基香齋、李煥章、周希武諸人,使他進一步開闊了視野。
游歷南北結識英才 潤澤桑梓豪氣干云
1915年之后,朱繡為了進一步開闊眼界,增加見識,便以西寧道屬參議會議員身份漫游大江南北,先后到過蘭州、西安、洛陽、北京、上海、南京等地,結交了一批名流,如邵飄萍(《京報》主編)、張建(隴右詩人)、林競(國民黨人物,后任西寧道尹)、慕壽祺(隴右史學家)、薛篤弼(后任甘肅省長)等,并受到這些人的高度贊賞。邵飄萍說:“朱君錦屏,乃今世奇材異能之士,與余為刎頸之交。”后來邵氏在《京報》陸續(xù)發(fā)表了他的文章,并親自著文推介。慕壽祺、張建等人給他寫了一些評價很高的詩文。朱繡此行,不僅結識了一些精英人士,而且注重實際考察,搜羅新式書報,思想上受到了許多有益的啟迪。1916年,他滿懷改造建設青海的信心歸來。
回到西寧后,朱繡立即投身到興辦教育、倡導新學的熱潮中,先后擔任了寧海蒙番師范學校、甘肅省立第四師范學校等四所學校的校長。他還和周希武等人組織了西寧道屬研究新學制聯(lián)合會,革新學制,廢除讀經(jīng),修訂各校課程。他親自為學生上課,宣揚新思想、新知識,激勵學生要胸有大志,熱愛家鄉(xiāng),為建設新青海竭力奮斗。此外,他還提倡群眾辦學,親自動員商戶捐資,修學校,興教育。在他和黎丹、周希武諸人的熱情倡導下,興學之風氣一度在青海甚濃。
入藏談判不辱使命,慨然著述安邊穩(wěn)疆
自民國初以來,英帝國主義分裂我西藏之心不死,尤其在1913年6月舉行的印度西姆拉會議上,英人提出分裂西藏的計劃,并將青新川滇大片土地劃入“外藏”,引起國內(nèi)強烈的反對。為了勸說十三世達賴內(nèi)向,北洋政府擬派代表入藏談判。當時,馬麒、黎丹認為朱繡素有開發(fā)經(jīng)營邊疆大志,而且見廣舌利,所以向甘肅督軍張廣建保薦,任朱繡為入藏特使,以甘肅督軍公府咨議李仲蓮、青海紅教喇嘛古浪倉活佛為副使,于1919年7月啟行入藏。11月24日,朱繡一行到達西藏首府拉薩,并與十三世達賴、九世班禪會見。之后的五個月時間內(nèi),朱繡先后與達賴、班禪以及西藏上層各界人物廣泛接觸,曉以大義,陳以利害,幾經(jīng)努力,終于說服了達賴等人,他們表示愿意內(nèi)向,不做有損于中華民族的事。1920年4月,朱繡一行啟程返甘,達賴親自設宴餞行,說:“余親英非出本心,因欽差迫逼過甚,不得已而為之。此次貴代表等來藏,余甚感激,惟望大總統(tǒng)從速派全權代表,解決懸念,余誓傾心內(nèi)向,同謀五族幸福。至西姆拉會議草案,亦可修改。”交朱繡帶回漢藏合璧的正式公文一件,并向甘督張廣建、寧海鎮(zhèn)守使馬麒贈送禮物,以表示友好團結。7月,朱繡回到蘭州,將入藏情形、達賴文函以及他個人草擬的《經(jīng)營西藏計劃書》等交給張廣建轉呈中央。北洋政府以朱繡不辱使命傳令嘉獎,并授以甘肅省煙酒督辦之職以示重用。但朱繡以此職與其經(jīng)營邊疆之志不合為由而堅辭未就。
當時因為適逢直皖戰(zhàn)爭之后,政潮未息,北洋政府無暇過多顧及西藏之事,所以朱繡之建議便置之高閣,沒有下落。但是,朱繡的精神卻被人們所敬仰,尤其是他在西藏期間,搜購了許多英藏材料,作了不少調(diào)查考訂,準備有機會時再次入藏,徹底解決藏事。及至從西藏返回,見志不得伸,便慨然筆于書,編成了《西藏六十年大事記》一書,后來由邵飄萍主持刊印,隴上史學家慕少堂題詞道:“杜牧罪言書,賈生痛哭聲,王樸安邊策,君皆與之并。”給予很高的評價。此書至今仍不失為研究近代帝國主義侵略西藏的重要參考著作。同時,朱繡還寫下了《西藏紀行》、《拉薩風聞錄》等著作。
奔走政界出謀劃策,興辦文教孜孜矻矻
由于西藏之行獲得成功,朱繡在馬麒幕府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同時他也為報答馬麒知遇之恩,為馬家積極出謀劃策,奔走經(jīng)營。1920年,馬福祥、馬麒等人發(fā)動的“甘人治甘”運動中,朱繡出力不少。1924年,朱繡奉命赴北京,為馬麒活動得“護軍使”一職,接著又赴洛陽見吳佩孚,要求將青海劃為特區(qū),因故未果。1925年2月,朱繡作為馬麒的代表出席段祺瑞在北京召開的藏后會議,結識了馬寅初、許世英等名士,并晉謁了病中的孫中山先生。
朱繡之所以為馬麒積極活動于各地,并非企圖攀龍附鳳,為個人謀利益,而是因為當時青海尚與甘肅為一省,馬麒為河州人,他以為甘肅人治理青海,必能盡力經(jīng)營,對青海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有好處。因而,他在依靠馬麒的同時,自己又竭盡心血為家鄉(xiāng)的經(jīng)濟、文化教育事業(yè)奮斗著。1925年,他帶了一大筆錢,第二次赴江南考察教育和實業(yè),先后經(jīng)天津、南京、江蘇南通到上海,所到之處,仔細調(diào)查了解,并思考如何發(fā)展青海的事業(yè)。尤其在南通,他一待就是幾個月,因為南通是當時國內(nèi)著名實業(yè)家、教育家張謇的故鄉(xiāng)。朱繡在這里詳細考察了教育、實業(yè)事業(yè),并購買了大批書籍。1926年,他回到青海,向馬麒建議仿照南通辦法辦實業(yè)和教育。之后,他擔任了青海墾務局會辦,積極推廣墾務,主張“改土歸流”,同時他又最早發(fā)起組織了“西北問題研究會”.1927年,原寧海蒙番師范學校改為籌邊學校,朱繡兼任校長,他當即附設毛編職業(yè)科,后來發(fā)展成為青海第一職業(yè)學校。他在校內(nèi)所設課程,皆以培養(yǎng)籌邊人才為宗旨,開設了藏語、英語、養(yǎng)羊學、森林學、礦物學等新型實用課目,培養(yǎng)了一大批有用人才。
馬家軍閥設伏襲擊,一代名士飲彈殞命
1928年,國民軍馮玉祥部開到西北,馬家軍閥的地盤、勢力受到威脅,馬麒部下一部分主張抗拒國民軍入青海,一部分則認為應迎接之。馬麒既怕抗拒不住反而受禍,又怕國民軍入青后會搶去他的地盤,是迎是拒,猶豫不決。當時朱繡、周希武等人主張迎接國民軍。馬家軍閥忌怕國民軍入青后將以朱繡取代他們。七月,馬麒派朱繡、周希武等人赴蘭州與國民軍談判,餞行宴上,朱繡慷慨激昂,擊桌高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情調(diào)悲烈,四座為之愀然。26日早上,朱繡等到達老鴉峽的蓮花臺時,馬家軍閥事先埋伏的伏兵突然開槍射擊,朱繡身中七彈,飲恨辭世,時年四十五歲。周希武亦遭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