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金秋時節(jié)，記者應新疆自治區(qū)有關方面之邀參加第二屆新疆國際攝影節(jié)，在車上遇到了王洛賓的生前好友、好兄弟杜寶泉，他作為東道主的向導與記者同坐一起，當?shù)弥c王洛賓有深交且感情頗深時，出于職業(yè)的敏感，我立刻產(chǎn)生了采訪他的沖動和欲望。在新疆一起的10余天時間里，采訪天天有好戲，熱情的新疆大哥杜寶泉原是甘肅人，對采訪王洛賓之事他熱情有加,又是滔滔不絕的介紹，又是找相關佐證和材料，之后他又介紹記者采訪王洛賓生前好友、研究王洛賓的資深專家劉書環(huán)先生，書環(huán)是解放軍某部原政委，得知記者來自甘肅時，他飽含深情地告訴記者：“王洛賓音樂藝術生涯兩次輝煌的藝術騰飛，都是從他的第二故鄉(xiāng)甘肅蘭州起飛的。王洛賓對蘭州，對甘肅，懷有非常真誠深厚的感情。”記者為了事件的真實可靠，經(jīng)過數(shù)月的挖掘整理，走訪取證，此稿終于在今天脫稿了，趕在洛賓先生逝世15周年的日子里發(fā)表，也算是隴原兒女對洛賓先生的敬仰和紀念吧。
蘭州“花兒”迷醉了洛賓的靈魂
洛賓曾對劉書環(huán)說：“我大量收集‘花兒’是從甘肅的蘭州和臨洮開始的。到蘭州時，我發(fā)現(xiàn)黃河里的羊皮筏子上，水手們唱著動聽的‘花兒’；到臨洮后，又發(fā)現(xiàn)洮河里的木排子上，水手們也唱著‘花兒’。黃河里流的是‘花兒’，洮河上漂的還是‘花兒’，太美了！”王洛賓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大西北人民優(yōu)美的音樂創(chuàng)造。那種感人心魂的深情韻味，那種令山川震蕩的悠遠嘹亮的旋律，使他發(fā)現(xiàn)了大西北潛藏著音樂藝術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成果，大西北人民潛藏著藝術創(chuàng)造的巨大能量。后來他到青海，又譜錄了“花兒”調(diào)的《四季歌》。解放后，“花兒”調(diào)的《四季歌》又被改編為歌舞節(jié)目《花兒與少年》，風靡全國。
王洛賓是北京人。祖父的笛聲，父輩們自拉自唱的京劇和昆曲，古都豐富多彩的民間曲藝，讓王洛賓自幼接受了祖國傳統(tǒng)音樂的陶冶。北京師范大學音樂系又給了他西方音樂的專業(yè)教育。在抗日救亡的愛國運動中，他為著名作家肖軍的小說《八月的鄉(xiāng)村》譜寫了插曲《奴隸之愛》。他奔赴山西，參加了丁玲領導的西北戰(zhàn)地服務團，創(chuàng)作了《洗衣歌》、《風凌渡的歌聲》和《老鄉(xiāng)，上戰(zhàn)場》等一批抗戰(zhàn)歌曲，激發(fā)了抗日軍民的愛國豪情。
１９３８年４月，王洛賓受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處長伍修權的派遣，與塞克、肖軍、朱星南等人，奔赴蘭州做抗日宣傳工作。王洛賓在寫于１９８６年的《萬朵“花兒”永世飄香》一文中回憶：“４０多年前，我來西北的途中，遇到連天陰雨，在六盤山下一個車馬店里住了三天，欣賞到車馬店女主人唱的‘花兒’”；“多么迷人醉心的歌，這是最古老的開拓者之歌，那逶迤動聽的旋律，口頭文學的樸實，句句滲入了人心。原來車馬店女主人是六盤山下有名的‘花兒’歌手——‘五朵梅’”；“這段因緣，使得我逐漸放棄了對西洋音樂的向往，投入到了民歌的海洋”；“從此，我在民歌中吸取了生命的營養(yǎng)，那首濃郁芬芳的‘花兒’，的確是我一生事業(yè)的轉折點”。
王洛賓無比激動地譜錄了“五朵梅”唱的《眼淚花兒漂滿了》，使他成為第一個譜錄傳播“花兒”的現(xiàn)代音樂家。經(jīng)他改編后的歌詞原創(chuàng)如下：
走哩走哩（者）喲的遠（哈）了，
眼淚的花兒漂滿了，
哎喲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走哩走哩（者）越喲的遠（哈）了，
褡褳里的鍋盔輕（哈）了，
哎喲的喲，
心上的惆悵就重（哈）了。
“五朵梅”唱的這一首“花兒”，為什么被王洛賓稱贊為“迷人醉心的歌”，“句句滲入了人心”，甚至成為他“一生事業(yè)的轉折點”呢？“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王洛賓從音樂藝術的比較和鑒別中，非常敏感地發(fā)現(xiàn)“花兒”是音樂世界里獨具風采的奇花異卉。他感慨頗深地說：“最美的旋律、最美的詩就在西部，就在自己的國土上。大西北的民歌有歐美無法比擬的韻味和魅力！”
起步于甘肅，騰飛于蘭州
王洛賓到蘭州后，參加了西北抗戰(zhàn)劇團。由于他積極開展抗日救國的宣傳活動，被國民黨特務以“異常嫌疑分子”的罪名逮捕，在蘭州的沙溝監(jiān)獄里關了３年。王洛賓生前給甘肅友人的信中，有過深情的回憶。他給甘肅友人劉錫嘏的妻子信中說：“那時，我們一起參加了甘肅省教育廳主辦的西北抗戰(zhàn)劇團，走遍了甘肅的每個大小村莊。我們的交通工具是兩輛三套馬的大車。車上裝著二十幾個人的行李，演戲用的景片、服裝、道具箱子。五六個女演員及兩個小孩坐在車上。每當大車爬山坡的時候，為減輕老馬的負擔，女演員下車步行。我和錫嘏則輪流背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冬冬）?；叵肫饋?，我們愛祖國，愛人民，愛小冬冬，甚至愛護四條腿的牲口。有一次在洮河邊上演《放下你的鞭子》。一個賣涼面的奶奶端了一盤涼面沖進場子，把面送給挨打的姑娘。戲是假的，但演員和奶奶的愛國心是真的，戲中戲多美?。?rdquo;
《達坂城的姑娘》出自蘭州
洛賓常向朋友們敘說他懷念蘭州、懷念臨洮、懷念甘肅的深情。他多次對甘肅老鄉(xiāng)說：“我們在隍廟的戲臺上演出，廟院里人山人海，廟門外的鄉(xiāng)親們擠不進來。后來，我們又到臨洮的洮河邊上演出，河岸較高就成了舞臺。”臨洮鄉(xiāng)親還救過他的命。他說：“洮河的水真清啊，能看到河底的花石頭。有天演出后，我到洮河里游泳，被卷進了一個大漩渦，若不是岸上的鄉(xiāng)親們搭救，我早沒命了。”甘肅不但是西北各省區(qū)“花兒”的匯集區(qū)，也是西北各民族優(yōu)秀民歌的匯集區(qū)。
王洛賓在蘭州收集改編的維吾爾族民歌《達坂城的姑娘》，在河西走廊收集和改編的維吾爾族民歌《掀起你的蓋頭來》，在青海收集生活素材，在蘭州創(chuàng)作的《在那遙遠的地方》等一批優(yōu)美的絲路之歌也是首先從蘭州流傳開的，然后又傳向內(nèi)地和國外，他的代表作《在那遙遠的地方》曾被美國著名歌唱家羅伯遜唱遍了全球，被巴黎音樂學院作為教材，１９９２年又榮獲中國金唱片特別創(chuàng)作獎。《在那遙遠的地方》和《半個月亮爬上來》又于１９９３年榮獲二十世紀華人經(jīng)典音樂作品獎。《康定情歌》是他在甘肅南部收集改編的四川民歌，被美國選為宇宙探測衛(wèi)星的歌曲。
王洛賓與首屆蘭州絲綢之路節(jié)
在蘭州準備舉辦首屆“中國絲綢之路節(jié)”的日子里，籌委會代表甘肅人民向王洛賓發(fā)出了深情的邀請。年近八十的王洛賓無比激動，徹夜難眠。第二天一大早，老人就騎著自行車趕到劉書環(huán)家中，告訴了他這個喜訊。王老說：“蘭州要舉辦‘中國絲綢之路節(jié)’，邀請我去參加。你要給我寫首絲綢之路的歌詞，我來譜曲。”他還說：“蓮花山的‘花兒’會，誰去了都得唱歌兒，那是你們甘肅老家的規(guī)矩。有歌子我就去，沒歌子我就不去了！”好友明白了老人要找一個甘肅人給他寫歌詞的深情和用心。便寫了：“絲綢之路長又長，親著秀麗的山川，愛著碧綠的海洋，架起友誼的金橋，鋪展幸福的理想。絲綢之路長又長，人類智慧的彩虹，美好世界的畫廊，穿過歷史的風雨，飛向未來的遠方。絲綢之路長又長，絲綢一樣的艷麗，絲綢一樣的漂亮，絲綢一樣的閃亮，絲綢一樣的輝煌。”王老譜好曲后，把他的親筆原稿贈給劉書環(huán)留念。后來，又在他的家中，老人彈著鋼琴，非常深情地歌唱了這首他獻給甘肅人民的歌曲。
王洛賓對甘肅，對蘭州，對甘肅黨政軍以及出版界的朋友們給予他的熱情關懷和大力幫助充滿了深深的感激之情，于１９８４年春天寫了《懷念》一詩，表達他對蘭州和甘肅人民的懷念和感激的深情。原創(chuàng)如下：
懷念蘭州，親愛的第二故鄉(xiāng)。遙遠的年代里，和一些孩子們曾高擂戰(zhàn)鼓，聲討賊寇。
懷念蘭州，親愛的第二故鄉(xiāng)。苦難的歲月里，和一些志士們曾在黃水旁，扮演楚囚。
而今，懷念的不是金城冬果，不是塞上西湖，懷念的是一架豎琴。
一架金色的豎琴，一架最親的豎琴斜依在五泉霄樓。
獻給絲綢之路節(jié)的歌
１９７９年４月，蘭州軍區(qū)政委肖華邀請他到蘭州，為蘭州軍區(qū)歌舞團的大型歌劇《帶血的項鏈》作曲。這個劇目到北京參加了建國３０周年文藝匯演，王洛賓也榮獲文化部頒發(fā)的二等獎，迎來了他音樂生涯的第二次騰飛。他在蘭州創(chuàng)作了《我撥起琴弦》、《祝福你，親愛的邊防軍》、《藏族媽媽來營房》、《紅柳》等一批嶄新的歌曲。
此后，甘肅的出版社出版了《洛賓歌曲集》，向全國人民介紹了王洛賓開發(fā)大西北民歌的豐碩成果。新疆、青海、廣州、北京等地，相繼舉辦王洛賓作曲音樂會。１９９２年國慶晚會上，中央電視臺又向全國人民介紹了“西部歌王”王洛賓和他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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