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tǒng)看透劉備,決意以死讓賢
龍鳳的意見分歧讓劉備狐疑不定,一方面他十分珍愛龐統(tǒng)這位能力超強的謀臣,另一方面又十分信服料事如神的諸葛亮。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劉備決定退守荊州。第二天他還以自己的夢勸龐統(tǒng)說:“吾夜夢一神人,手執(zhí)鐵棒擊吾右臂,覺來猶自臂疼。此行莫非不佳?”向來果敢不信邪的龐統(tǒng)哪里受得了這種患得患失、軟弱無能的言行,他回答說:“壯士臨陣,不死帶傷,理之自然也。何故以夢寐之事疑心乎?”又說:“主公被孔明所惑矣。彼不欲令統(tǒng)獨成大功,故作此言以疑主公之心。心疑則致夢,何兇之有?統(tǒng)肝腦涂地,方稱本心。主公再勿多言,來早準行。”說得多好啊,一勇二忠三唯物,四不跟貪功小人一般見識。不過就在龐統(tǒng)作這番慷慨陳詞之時,他的忠心急轉直下——不想再為劉備賣力——劉備現(xiàn)已愚仁愚義又愚信,全無可取之處了。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三國演義》中屢屢出現(xiàn)的占星術,在羅貫中看來都是惑人的方術或者攻心術。彭是先分析了涪江的地理之后,怕劉備不信,才結合星象說話的;而龐統(tǒng)則是將星象當成了提升必勝信念的心理暗示。如果占星真能卜知未來,諸葛亮和龐統(tǒng)為什么就沒能預測到涪江的險情?他倆還不及彭了?
一般而言,《三國演義》中的謀士是很少起誓提到“死”或相關字眼的,一旦提到就可能有赴死的動機。比如,郭嘉北伐時就對曹操說:“某感丞相大恩,雖死不能報萬一。”這里的龐統(tǒng)與郭嘉一樣,也是內心意欲反主而表面故作忠義;而且他們都是在個人生死和國家前途之間選擇了后者。盡管郭嘉不知道劉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但至少可以確定他的新儒家要領先于曹操的新法家。龐統(tǒng)亦然,盡管他也不太清楚諸葛亮今后的具體舉措,但至少可以肯定他的“儒法混”要高于劉備的新儒家,未來發(fā)展的空間更大。
由于龐統(tǒng)秉承忠義之德,從未作過篡奪天下的打算,所以他想讓位于孔明。龐統(tǒng)就像一個自由體操運動員一樣,在前沖慣性太大而不能急停時,臨時來了個絕妙的“回籠”。動作可分解為,一是維護自己男兒和戰(zhàn)士的尊嚴,寧可馬革裹尸也不當逃兵。按說此時的龐統(tǒng)可以選擇引退,以保全性命,但他沒有這樣做。這也是他與劉備性格的最大區(qū)別。二是為了不影響諸葛亮而將自己的死因略略推給劉備。為什么他的馬“久乘,不曾如此”卻突然前失蹄呢?難道他也開始起疑、怕死,情緒影響到馬了?非也!他是看到劉備迷信這些,所以也玩了個自己將自己掀下來的戲法,以促使劉備為關心他而與他換馬。騎上劉備的白馬之后不但死得快,還可以將過失歸于劉備。這樣劉備也就不會遷怒于孔明了,劉備夢見神人擊臂即表明潛意識中有點懷疑孔明,只有孔明才是劉備心中的神人啊。三是他選擇死在“落鳳坡”則又是反過來安慰宿命的劉備:我是命里該死,你也不必過分自責。四是龐統(tǒng)為什么要反復揭露諸葛亮的來信是出自妒忌呢?為什么在樹木叢雜的小路上行軍,卻將魏延遠遠地安排在前隊呢?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守在更危險的后隊有什么作用?貼著魏延走不行嗎?原來,龐統(tǒng)是要用這一顯著的行陣破綻向同行諸葛亮表明:我是心甘情愿讓功、讓位與你,并非屈死在你的手中,更不是不識你的險惡用心。
由此可見,孔明的確不是龐統(tǒng)之死的直接責任人,如果真要說其中有什么關聯(lián),那就是孔明先發(fā)射了一枚遠程攻心導彈,但龐統(tǒng)隨即作出了精準攔截。導彈真正的作用在于讓龐統(tǒng)發(fā)覺了劉備愚仁愚義之外的怯懦和愚信,進而堅定了他反主的決心——龐統(tǒng)便應著彈聲假摔了。
事實上,像龐統(tǒng)這種能夠指揮千軍萬馬的超級謀士,如果不是想自殺,一般人是放不倒他的,哪怕比他高的謀士也很難。他即便不能取勝,也能自保性命,更何況對手是個無名川將(張任)。
可誰能想到,亂箭穿胸、肝腦涂地的窩囊死相竟然是一代鳳雛精心策劃的自殺方式,世間還有比這更能彰顯大智若愚、舍生取義的行為語言嗎?毫無疑問,龐統(tǒng)是當時唯一有才華打通蜀道的人,但他卻在黎明到來之前毅然將接力棒傳給了才識低一等、志向高一籌的孔明。
羅貫中的“宿命回護”手段可謂地道,表面上看,星象的三種解釋最后似乎都應驗了,其實都是人為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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