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與野草

時間:2012-12-26 09:19來源:新華副刊 作者:姚國祿 點擊: 載入中...



    生長在莊稼地里的野草,受到了土地的恩澤,它們的生長力甚至超過莊稼。它們頑強的生命力,大有吞噬莊稼之勢,野草拼命地生長,而那些被雜草圍困的莊稼就會長得瘦弱枯黃,因為野草一直在和莊稼一爭高低。


    小時候,我生長在農(nóng)村,經(jīng)常與野草打交道,那時,我好像非常憎恨野草,我天天都會到莊稼地里去拔野草,滿手都染上了綠色的草汁液,那油亮的青草好像是從染房里染綠的一樣,在陽光下拼命的生長,那些染到我手指上的綠要等好長時間才能洗掉。野草被莊稼漢趕到田間地頭,它們在小石堆里也不停地生長,只要見到陽光,遇到水份,它們就會瘋長,一點也不示弱。


    那時,土地還是集體所有,為了除草,我起早摸黑地在田間勞作著,用一雙被青草染綠的小手,把一捆捆野草背回家去,這些有根的草,還會在一個落雨的日子重新復(fù)活,它們頑強的生命力甚至超出我們的想象。盡管我們花費了好大力氣去除掉它們,可是野草還是年年瘋長著,莊稼地里總有除不完的雜草。


    我對野草的感情心理上是矛盾的,我想如果沒有野草,只有莊稼的大地是單調(diào)的,如果沒有野草,牛羊就沒有草吃,所以,我看到綠油油的青草就有一種親近感,那青草蓬勃著大地的生機,給大自然增光添彩,但又想它們爭奪了莊稼的營養(yǎng),使莊稼長得枯黃,心里就十分痛恨那些野草,是它們讓莊稼受到擠兌,讓莊稼生長受到影響。


    我的少年,整天和那些青草、莊稼打交道,其實,在我們播種莊稼的時候,也不知不覺地把草籽種到了田野里了,因為草籽和莊稼是一起成熟的。再一個野草的生命力特別強,它落在地里的草籽,會按時發(fā)出芽來,有的草是靠草根生長,比如茅草,從它的根里,不停地發(fā)出新芽來,一棵棵茅草長盛不衰,頑強地繁衍著自己的生命。我的年少時光,是草色的,我的大多時間,都是在河邊割草,在田野鋤草,有時拉著羊,在河邊的草地放牧。


    每年夏天,我就能割一個小垛的草,這些曬干的青草,到了冬天就是牛羊的最好的食物。


    我和鄉(xiāng)村的許許多多的少年一樣,年年割草,那年鋤地,還是不能把田野的野草斬盡殺絕。記得那時的小學(xué)課本里就有白居易的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我想,這野草的生命力就是神奇,一場雨之后,被羊吃掉的野草又長了出來。它們生生不息地生長,比莊稼樸實得多了。它們頑強的生命力給了我很多的啟發(fā):為什么只有野性才有著較強的生命力呢,也許它們經(jīng)歷的風(fēng)霜雪雨要比其它的植物要多一些吧。為了播種莊稼,我們要讓牛在地里犁地,還要把種子播進去,還要施肥。莊稼與野草相比是姣氣的,它又怕旱,又怕澇,而野草卻不一樣。


    在野草凌厲的攻勢下,村民們守望著莊稼,消滅著野草,像是養(yǎng)育自己的孩子一樣,一點也不敢忽略野草的長勢,一年的收成,決定著農(nóng)民們的飽暖。所以,他們對于莊稼特別寵愛。天旱的時候,就澆灌,澇災(zāi)的時候,就排水,在地里挖出一道道水溝。村民們在與大自然的斗爭中,總結(jié)了深厚的種植學(xué)問。他們能算出哪一年的雨水多少,根據(jù)雨水的多少,播種什么作物。


    在郁郁蔥蔥的田野里,我感受著勞動的快樂,也感受到了勞動的辛苦,那一季季莊稼,能不能收成得好,還要靠天說了算。如果風(fēng)調(diào)雨順,自然就有好的收成。我永遠(yuǎn)看不到愁苦的農(nóng)民,他們的心態(tài)好到了極點,他們祈盼風(fēng)調(diào)雨順,相信一切順其自然。他們就像那些野草一樣,頑強地抗拒著自然的災(zāi)難,它們一年四季不懈地勞動著,他們?nèi)粘龆鳎章涠?,沒有誰會為這樣的生活悲觀失望,他們在簡單的快樂中感受著土地的恩澤。


    許多時候,我回憶起童年的那些莊稼和野草,總有一種酸酸的滋味,對于莊稼和野草,有一種說不清道不白的感覺,野草雖然頑固,但人們還是有辦法對付它們的,如今,農(nóng)民們都在用除草劑來對付野草,希望田野里的雜草銷聲匿跡。我想,如果有一天,野草滅絕了,我們將再也看不到綠草如茵的草坪了,看不到牛羊在田邊地頭啃食青草的風(fēng)景了。


    我怕鄉(xiāng)村失去這些風(fēng)景,我更怕我的心靈寂寞如一片枯澀的沙灘。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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