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師大遇害學子母親第一次發(fā)聲:請給一個母親應有尊重

時間:2016-05-05 07:48來源:大西北網(wǎng)-蘭州晨報 作者:閻世德 點擊: 載入中...

張朝花和丈夫張永忠,翻看手機里兒子的照片,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張朝花和丈夫張永忠,翻看手機里兒子的照片,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川師大遇害學子生母發(fā)聲: 請給一個母親應有的尊重


  大西北網(wǎng)5月5日訊    川師大被害學生蘆海清的母親第一次對話媒體:犯罪嫌疑人被鑒定為抑郁癥患者,呼吁為死者主持公道;


  蘆海清并非孤兒,也不是沒人照顧才被大伯收養(yǎng)。二十多年的煎熬,原準備等兒子畢業(yè)成婚才告訴蘆海清的故事,成了一個母親永遠的遺憾和苦痛……


  事發(fā):“你的兒子軍軍被人殺死了”


  3月27日的傍晚有點陰郁。從蒙古灘打工回來,張朝花吃過婆婆做的晚飯,對丈夫張永忠說:“今天累了,早點睡,明天和老板說好要早早去干活。”


  張朝花說的蒙古灘,屬內(nèi)蒙古管轄,一大片農(nóng)田需要大量的務工人員。十多年了,居住在古浪縣海子鎮(zhèn)草原井的張朝花,一有時間就在這里打工。鋤草、點種、抽天穗這些農(nóng)活,很適合沒上過一天學的她。


  不到晚上9時,張朝花上炕睡了。張永忠有些愛憐但卻無奈地嘆口氣,上炕熄了燈。他知道,自從自己辦了那張卡之后,妻子恨不得每天都在里面存上一筆錢。


  勞累了一天的張永忠很快鼾聲如雷。然而,張朝花卻失眠了。她感覺自己全身酸痛,極度疲勞,可怎么也睡不著。只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像什么東西在抓撓”,她睜開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什么也沒想,但就是睡不著,煩躁得不行。”


  張朝花所不知道的是,遠隔千里的四川,正在發(fā)生一件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11點50分,正在宿舍玩電腦的川師大音樂學院大一學生蘆海清被室友滕某叫到了旁邊的學習室。


  張朝花終于無法自制,“感覺自己的心被掏走了,胸腔里像被什么扯著疼”,恐懼和煩躁,迫使她推了推身邊的丈夫:“永忠,你醒醒,你起來和我說說話,我難受死了……”


  張永忠翻了個身,說:“這會我不想說話,累死了,你也早點睡吧……”


  在張永忠的鼾聲中,張朝花卻愈發(fā)清醒了。“從沒有過的事呀,勞動了一天,累得像一灘泥,但就是睡不著”,直到現(xiàn)在,張朝花都想不通,睡不著,卻什么都沒想、什么也不想,只覺得自己心里空蕩蕩的,急不可耐,卻又無可奈何。


  3月28日凌晨1點10分,在四川工作的蘆海強接到四川師范大學工作人員的電話:蘆海清出事了,已經(jīng)沒有生命跡象。


  張朝花感覺“心里著了火”,她摸索著翻起身,喝了一杯水,上了炕,自己對自己念叨:“睡吧,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干活呢。”


  重新上炕后,還是睡不著,她幾乎央求張永忠:“你醒來吧,陪我說說話,我睡不著,我難受死了。”張永忠囈語了一句,又沉沉睡了過去。


  凌晨4點多,婆婆突然敲門,喊:“張朝花,張朝花,有人打電話找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著了,迷迷糊糊問誰在找我,莫非是天已經(jīng)亮了嗎?是有人要去蒙古灘干活嗎?”張朝花邊想邊對婆婆說:“讓他打我的電話呀?”


  婆婆說:“我和你爹不會發(fā)短信,發(fā)了兩次都發(fā)錯了。”


  電話終于打了進來,是蘆海強的親舅舅閆培華打來的,電話接通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的兒子軍軍被人殺死了。”


  張朝花倒吸一口涼氣,腦子轟的一聲,她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該說什么,對方在電話中甩來第二句話:“你去不去?我們這會在景泰,準備去四川,你決定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是早上8點的飛機。”


  張朝花突然“像泥一樣癱在炕上”。


  婚變:丈夫煤礦遇難,她改嫁后兒子由其伯父撫養(yǎng)


  張朝花的娘家在古浪縣新堡鄉(xiāng)新堡子村。門前的新堡子沙河,是一條季節(jié)性河床。河的一邊,屬于內(nèi)陸河水系,多為山區(qū);河的另一邊,屬于黃河水系,地勢相對平坦,土地肥沃。


  “有女不嫁山里人”,這是當?shù)氐囊环N看法,但是張朝花的婚姻卻由不得自己做主,父親把她許配到了十多里外的山里——景泰縣寺灘鄉(xiāng)寬溝村元莊子組。1995年,她和蘆清虎結(jié)婚。然而這次婚姻并不長久。山里的生活窮困,迫使蘆清虎承包了一家煤巷,希望就此改變自己的生活。


  1998年9月11日,張朝花的弟弟張朝瑚跟隨姐夫蘆清虎一起下煤窯。行至半途,張朝瑚感覺“胸悶,氣短,呼吸困難”,他說:“姐夫,感覺不對頭,再不敢往前走了。”


  蘆清虎說:“沒事,我下來得多了,正常著呢。你不想走,就在這里等著我。”張朝瑚收步不前,看著姐夫頭上的礦燈搖搖晃晃向前挪動,突然,他聽到姐夫哎呦了一聲,那團晃動的光點停止不動了。張朝瑚連喊幾聲沒有回應,轉(zhuǎn)身跑出煤巷喊人,然而,一切都遲了。


  這一年,他們的孩子軍軍才2歲多。張朝花如雷擊頂,當時就昏了過去,好不容易醒過來,但水米不進,整個人如呆了一樣。


  第三天,是埋葬蘆清虎的日子。張朝花極力要求打開棺蓋,她總覺得這不是真的,打開棺蓋,說不定“他就會翻起身來”,可是開館后,“他就像睡過去一樣,一動不動”,千呼萬喚沒有回應,張朝花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第六天,張朝花還沒回過神來,丈夫一家人發(fā)動許多村里的人,接連來給她做工作,要求她按照當?shù)氐牧曀准藿o小叔子。張朝花有自己的想法:這個地方掛在半山腰,太窮了,一點也不想繼續(xù)在這里生活下去。她說:不要逼我了,走,我會帶著孩子走,留,我也不嫁小叔子,我會拉扯自己的娃娃。她找來小叔子,聲明了自己的立場:就是再嫁,一定要嫁到一個好一些的地方,再換一個地方,哪怕是一個人過,也不會在這里生活。一定要小叔子打消了娶她的念頭。


  張朝花的決定,讓丈夫一家人不滿。在糾結(jié)和痛苦中,張朝花過完了春節(jié)。1998年2月8日,娘家哥哥張朝珣等人前來看望她,并要她回娘家。此舉引起丈夫一家人的警覺。大伯哥蘆栓虎情緒激動,婆婆對蘆栓虎說,她走就走吧,把娃留下,年頭節(jié)前有人給你弟弟上個墳。蘆栓虎聽了他母親的話,并邀請村上的人和村干部,一起草擬了一份協(xié)議書。協(xié)議規(guī)定:蘆海濤即日起由伯父蘆栓虎撫養(yǎng),蘆清虎所留財產(chǎn)由蘆栓虎料理,等蘆海濤長大之后如數(shù)交于本人。賠償給蘆清虎的一萬元命價,也交由蘆栓虎管理。這份協(xié)議的第三條明確規(guī)定:“蘆海濤在生長過程中,如遇一切不可想象的事,責任均由蘆栓虎承擔,張朝花只能探望,沒任何撫養(yǎng)責任。”張朝花不會寫字,協(xié)議由她大哥代簽。


  張朝花揣著600元現(xiàn)金,凈身出戶。在離開和丈夫生活了五年的山村時,她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步一回頭,她只是一遍遍重復一句話:幾時幾(不論怎么樣),我都要把孩子領(lǐng)回來!


  “我給孩子起的小名叫海軍,大名是蘆海軍,什么時候娃娃又被叫成了蘆海濤?”張朝花糾結(jié)孩子的名字,還沒弄出個究竟,生活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回娘家不久,距離娘家不遠的黃蟒塘村的張永忠前來提親。張永忠的妻子因為難產(chǎn)撒手人寰,兩個遭遇生活劫難的年輕人很快敲定終身。當年5月,兩人完婚。


  探望:“我的娃終于叫我媽媽了”


  再婚給了張朝花活下去的勇氣,但是孩子成了她心頭揮之不去的苦痛。張永忠感覺到了妻子的心病,他買來毛線,要妻子給軍軍打毛衣毛褲,他一個勁表示: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有機會,我們把他要回來,要不我們就經(jīng)常去看他。“要不是他的理解和勸慰,我不知道一天是怎么過去的。”張朝花對此感到很欣慰。


  當年8月11日,張永忠駕駛農(nóng)用三輪車,拉上受不住煎熬的張朝花來到元莊村。這一次,張朝花順利見到了自己的兒子。在抱住軍軍的那一瞬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孩子已經(jīng)對她有點陌生,但還是怯生生喊出了一個媽字。“這一聲把我的心揪疼了。”張朝花給孩子穿了一針一線織好的毛衣毛褲,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蘆栓虎家。“很感激嫂子(蘆栓虎之妻),讓我看到了娃娃。”


  2000年正月,張永忠拉著妻子張朝花和大舅哥去看孩子,已經(jīng)沒有那么幸運了。嫂子不讓她看孩子,并把孩子藏了,把張朝花給孩子的所有東西裝在一起,讓她走:“我的娃娃沒有你的東西也能長大。”


  不死心的張朝花在村里亂轉(zhuǎn),這時過來四五個女人。她們看著淚眼巴巴又挺著大肚子的張朝花,知道她在找什么。其中一位告訴她:“他們(蘆栓虎)把娃娃藏在趙秋娃家了。”并善意地提醒:她家有狗,小心些。喜出望外的張朝花找到一根木棍,急沖沖地趕到趙秋娃家。果然有一條很兇狠的狗。張朝花用木棒頂住狗的嘴,一步步退到了屋里,軍軍在炕上嚎啕大哭,軍軍撲進張朝花的懷里:媽媽,我害怕,我出不去,我一個人,我只能哭……


  “這個娃娃從小就嘴能,會說話。”張朝花和孩子一起哭成了淚人兒。這時嫂子已經(jīng)追了過來,要帶走孩子,軍軍摟住張朝花的脖子拒絕:我不讓你抱,我就要讓她抱!


  最后協(xié)商的結(jié)果,張朝花抱著孩子到了二奶奶家。她掏出帶給孩子的禮物,一樣樣一件件給他。


  孩子開心了。在二奶奶家的炕上走來走去,翻弄著媽媽給自己的禮物。


  “直到這會,我都忘不了那個樣子,軍軍用衣襟兜著我買的蘋果,在炕上跑來跑去,滿炕滾的都是蘋果……”張朝花擦著淚水,這一臉的淚水似乎流到了現(xiàn)在,仍如當年那樣透著心酸,也流溢溫馨。


  嫂子堅決拒絕接受張朝花給孩子的禮品,并很快終止了他們母子的會面。在孩子的哭聲中,張朝花潸然淚下,她說:“我再一次來你們不讓我看,我就不來了,但我的娃娃,終歸是我的娃娃。”


  這一年五月,張朝花有了和張永忠的第一個孩子金金??粗⒆樱瑥埑ㄔ桨l(fā)想念軍軍,喂奶的時候,她常對著不


  會說話的金金念叨:也不知道你山哥哥吃了沒?這會在干什么?


  2001年春節(jié),張永忠又拉著張朝花來到元莊村看孩子。這一次,他們直接到了二奶奶家,并向二爺提出了要求:你把軍軍偷來,讓我看看吧。


  張朝花順利見到了軍軍。她給孩子新衣服,軍軍說:媽,我新衣服多得很。你是怎么來的?班車就從我家墻后面過,我怎么就沒見你?


  這次見面,幾乎成了軍軍一個人的表演。軍軍說,媽,我會鬧社火,我鬧給你看。“娃娃用嘴學著打鼓的聲音,跳來跳去,可愛極了。”鬧了一陣,軍軍主動提出:媽,我要到我四爹家去了,你也回家吧。這一別,再次見面竟然是三年之后。


  因蘆栓虎全家搬到景泰,三年之后,張朝花才打聽到:蘆栓虎的家在哪里不知道,但娃娃已經(jīng)上學了,在景泰十六團小學。張朝花立即和張永忠趕了過去,一下班車,很奢侈地打了輛出租車,直接到了學校門口。


  兩道鐵門緊鎖著,恰好有個學生路過,張朝花說:“你們有個叫蘆海軍的學生嗎?我是他媽媽,你幫我叫一下。”


  這個學生遲疑了一下,跑了,過了不大會,蘆海軍走了過來,“我的心好像要跳出來了,幾年不見,娃娃已經(jīng)長成一個大小伙子了,都上三年級了。”張朝花恨不得鉆進鐵門,“趕緊把他摟在懷里”。


  蘆海軍怯生生地看著張朝花。張朝花急了:“軍軍,我是你媽呀。你去找你們老師,讓開門,開了門我們說話。”


  蘆海軍轉(zhuǎn)身跑去叫老師。很快,母子在老師的辦公室相見。短暫的會面后,在回家的班車上,張朝花突然想:這次,娃娃怎么就沒叫自己媽媽呢?


  這次見面之后,張朝花的親戚圈接納了蘆海軍。張朝花的大哥、弟弟、妹妹都搬遷到了景泰,每年春節(jié),大家都要在一起聚一下。蘆海軍慢慢了解了自己的生世。“他僅僅是聽別人給他說的,我還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我只想等他大一點,結(jié)了婚,再告訴當年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錯失的機會,讓張朝花至今懊悔不已。


  五年之后,蘆海軍上中學了。這一天,張朝花正在蒙古灘除草,電話突然響了。張朝花直起酸痛的腰掏出了電話,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媽,你在干什么?”張朝花呆了,要是金金打的電話,他不會這么問呀,她急忙問:你是誰呀?我是軍軍呀。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靜:媽,天太熱了,你干一會就休息一下,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我都不知道娃娃再說了些什么,我只是一個勁流淚,等掛了電話,就忍不住哭了出來……”一起干活的人都很驚訝,問她為什么哭,張朝花突然大喊:“我的娃娃叫我媽了,我的軍軍又開始叫我媽媽了!”


  噩夢:“人世上已經(jīng)沒有這個人了”


  3月28日清晨,張永忠?guī)缀跏前褟埑ㄌУ搅斯蛡虻能嚴?,就著黎明的曙光,急忙趕到景泰,和等在那里的大舅哥、小舅子會合,最終商議乘坐兩點的飛機趕往成都。


  臨上飛機的時候,張朝花突然問張永忠:“那張卡你帶了沒有?也許軍軍住院要花錢呢。”張永忠連說:帶了,卡就在這里呢。“我總感覺我的軍軍在等著我,等著我去給他治療。我怎么也沒想到他死了,一個人,怎么說讓人殺了就殺了?”一夜沒睡覺的張朝花臉色蒼白,渾身沒一點力氣,但“在飛機上,滿腦子都是兒子的影子。”


  已經(jīng)長大的蘆海軍不時會打電話給張朝花,每叫一聲媽,都給張朝花莫大的安慰。金金、銀銀姊妹倆,很快也和這位山哥哥走到了一起。


  2015年6月,張朝花接到了蘆海濤的電話:媽,我考上了大學,我被四川師大錄取了。張朝花只能用高興的眼淚回答,蘆海濤說:媽,你不要哭了,聽說他們要待客,我一定要他們請你來參加,你來不來?張朝花連連點頭:來,媽媽一定來,一定來吃你的喜酒。


  可是張朝花沒有等到兒子的邀請,等蘆海濤到了大學,他告訴媽媽自己已經(jīng)到了學校,說學校有多好有多好,同時歉意地說:媽,我沒有請你來,不過你放心,等我能做主了,我一定請你來!張朝花的妹妹張朝珍說,有一次軍軍對她說:老天分開了我們母子倆,再過7年,我一定要母子團圓,讓她過上好生活!


  “我還能說什么?我知道,我欠孩子的太多。都怪我當時什么都不知道,由了人家做決定,要是現(xiàn)在,誰能把我的娃娃搶走呀?”張朝花找來張永忠,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軍軍畢業(yè)后,要找工作,要買房子,我得給娃娃準備一些錢了。張永忠支持她的想法,專門辦了一張卡給她:以后,你打工所得的錢,都存在這里,等軍軍畢業(yè)了就給他。


  “軍軍一打電話就問我在干什么,我只能說自己在蒙古灘打工。軍軍笑了,他說媽你怎么一直在蒙古灘打工呀?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身體好就算掙錢了。”盡管張朝花始終在控制自己不流眼淚,但是,眼中的淚水時滿時淺,在這時終于流了下來。


  盡管是第一次坐飛機,張朝花沒有一點感覺,她只是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催促:到了沒?快到?jīng)]?你們催司機開快些,軍軍要趕緊送醫(yī)院,他們送了沒?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那會,我突然就想起一件事來。軍軍在上大學的那年冬天,有一天早上5點多吧,他突然打來電話,在電話中哭個不停,我問他怎么了,他說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害怕,就哭了。我當時還笑了,說一個大小伙子怎么會被一個睡夢嚇哭了呢,唉,我也是粗心,當時就怎么沒問問他做了個什么夢呀?”


  下午四點多,他們一行四個人到了四川師范大學。張朝花不斷在校門口尋找,希望見到自己的孩子,希望軍軍能突然跑過來,叫一聲媽媽。可是,最終什么都沒見到。他提出要見自己的孩子,一位女教師說:你先休息一下吧,都是女人,蘆海清也是我的孩子呀。我理解你的心情。張朝花一愣:我的娃娃叫蘆海軍呀?蘆海清是誰?


  從蘆海軍到蘆海濤,再到蘆海清,三次改名,張朝花不知道,但她只記住了蘆海軍這個由她起的名字。


  張朝花坐臥不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讓我看看娃娃,在醫(yī)院,在宿舍都行,看一眼我就放心了。


  她的這個愿望最終沒能實現(xiàn)。大哥說,我代表你去看看吧。張永忠每天都陪著她在賓館四處轉(zhuǎn),“我不知道眼前是什么,到處都是軍軍的影子。”


  張朝花想起3月17日,自己最后一次和蘆海清的聊天。金金、銀銀幫她學會了微信語音聊天,她和兒子語音聊了十幾分鐘,蘆海清打開了視頻。她看到了一臉笑容的兒子,開心極了。蘆海清說,今年春節(jié),一定要到家里來看她,看弟弟妹妹,又叮囑她再不要打工了,累壞了身體,不劃算


  ……


  張永忠說,不能讓她去看軍軍,太慘了呀。但她又呆不住,我只好領(lǐng)著四處轉(zhuǎn)。臨走那天,她突然問我:你到軍軍的宿舍去了沒?看看他的電腦在不在?不是說電腦什么東西都能存住嗎?


  張朝花說,蘆海清上大學后,曾向自己說過一件事。在聊天中,蘆海清很不好意思地說:媽媽,我想要一點錢買個電腦,又不好意思向你張口借。張朝花有些生氣:你向媽媽借的什么錢呀?要借,就向別人借去。蘆海清笑了:你不要生氣呀媽媽,一直聽你在蒙古灘打工,我不好意思呀,我差一千元,需要的時候,你就打給我吧。“我等了好長時間,他一直沒要,我就打電話過去,他說電腦已經(jīng)買了,不需要了。”


  張永忠說:“一臺電腦四千多元,軍軍沒能把錢湊起來,所以沒有買,他是不愿意讓他媽再牽掛這個事。”張朝花后悔難忍:“我也真傻,就不會給他買一臺嗎?”


  然而,一切都遲了。在川師大四天,張朝花終于支撐不住了,幾天難以合眼,又吃不下東西,再也無法等下去了。大哥狠心地對她說:“人世上已經(jīng)沒有這個人了。”


  張朝花暈了過去。等醒過來,已經(jīng)到了機場。大哥張朝珣說:臨走時,我們只對校方說,嚴懲兇手,還軍軍一個公道!


  “回到家里休息了幾天,我有些力氣了。我聽人說電腦上手機上都有軍軍的事情,就讓永忠找出來,讀給我聽。”張朝花通過這樣一種方式,總算知道了兒子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知道,這個一直讓自己深感愧疚的兒子,再也不給她一點機會彌補心中的缺憾了。


  4月9日蘆海清的遺體被火化,4月11日蘆海清的骨灰被帶回了老家甘肅。


  張朝花說:“這些事情,這些話,我原打算等軍軍工作了,結(jié)婚了親口講給他聽,一定要讓他知道當初不是我不要他,而是身不由己。我想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講給他聽,讓他知道一個媽媽的心酸,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講給他聽了……”回到家里的張朝花總覺得心里憋了很多東西,姊妹幾個輪番陪她勸她都無濟于事。


  5月2日,當她向記者講完這些事情之后,長長出了一口氣,她說:“四川師范大學欠我一個說法,蘆家欠我一個公道,我畢竟是娃娃的親生媽媽,怎么能說軍軍是孤兒?怎么能說軍軍小時候無人照顧才到大伯家?蘆栓虎對軍軍有養(yǎng)育之恩,而且培養(yǎng)成大學生,我也很感激,但我做媽媽的心情誰來理解?還有,殺害了軍軍的兇手怎么就這樣狠心?他和軍軍有多大的仇恨?說他有精神病,有精神病的娃娃能考上大學?難道要等他再去殺人嗎?”


  這一天雨過天晴,院中的菜園青翠碧綠。同樣放假在家的金金銀銀兩姊妹,對媽媽的激動表示理解。金金說,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對她們說:你們還有一個山哥哥。兩姊妹問:為什么叫山哥哥呀?媽媽說:因為他在大山深處。兩姊妹又問:那你為什么不把山哥哥帶回來呀?媽媽說:山哥哥讓狼叼走了……


  一旁的張朝花接過了話:“這回,我的娃娃可真讓狼叼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責任編輯: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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