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渾王國控制過“涼州之南山”嗎?

時間:2020-01-03 10:22來源:大西北網(wǎng) 作者:郝厚璋 點擊: 載入中...
    (天祝銅牦牛承載著一個驚天的秘密系列之十)
    
    
    吐谷渾王國控制過“涼州之南山”嗎?
    
    
    郝厚璋

 

 
    
    
    地點、時間、事件、路徑相統(tǒng)一,是對出土物斷代的基本要素。如果拋開這個相統(tǒng)一,或是根據(jù)一零半爪的傳說去作斷,不僅是對基本規(guī)矩的違反,而且可能導致歷史的笑話。而這種幼稚錯誤,是無論采取任何諸如覆蓋、屏蔽、打壓、盯住式操作,或是資料壟斷,都不能遮羞的,也只能愈顯心虛和卑鄙。我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因為在本文發(fā)表后不久確實一直被這種卑鄙所卑鄙。“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真正的東西是靠卑鄙手段捂不住的,因為廣大讀者渴望的是真理,而不是胡說八道的斷代,更厭惡用盡卑鄙的遮羞。
    
    
    第一題:“吐谷渾自晉永嘉之末,始西渡洮水”時有沒有經(jīng)過河西走廊?
    
    
    對于這個問題可以反問,《宋書》曰“渾既上隴,出罕開、西零”,為什么《舊唐書》曰“吐谷渾自晉永嘉之末,始西渡洮水”?《宋書》《晉書》等早《舊唐書》300年,《舊唐書》是依據(jù)《宋書》《晉書》等縮略而成的。不排除《舊唐書》的編撰者也對“出罕開、西零”能不能經(jīng)略藏北高原的路徑問題產(chǎn)生過懷疑。按照《宋書》“出罕開、西零。西零,今之西平郡。罕開,今桴罕縣”,如果直面理解,吐谷渾就是從甘肅臨夏市“始西渡洮水”,一直向西挺進到青海西寧。且不糾纏“西零,今之西平郡。罕開,今桴罕縣”這個注解與“出罕開、西零”倒序的問題,且問,在隋唐時代從首都長安去青藏高原的路徑怎么走?
    
    
    從《隋書》知,無論是隋煬帝遣鐵勒討伐吐谷渾還是大業(yè)五年(609年)隋煬帝滅國吐谷渾,其進軍路線都是選擇走扁都口,唐太宗貞觀九年(635年)派李靖、侯君集會攻吐谷渾王都伏俟城的路線選擇也是過扁都口。正是據(jù)此,許多學者推斷貞觀十四年(640年)送嫁弘化公主、貞觀十四年(641年)送嫁文成公主的路線也是走扁都口。
    
    
    扁都口,在今張掖市民樂縣,與青海省祁連縣、門源縣、互助縣、樂都縣相鄰,這幾個縣在隋唐時期都屬于鄯州,即吐谷渾王都伏俟城所在地界。據(jù)考,絲綢之路河西走廊段被突厥人遮沒的時候,中原通西域的路線即選擇穿扁都口繞青海西寧通往西亞。“罕開,今桴罕縣”就是今天的甘肅臨夏市(位于甘肅蘭州之南),扁都口位于河西走廊的張掖市民樂縣,從陜西長安去青海西寧選擇走甘肅臨夏顯然要比走甘肅張掖差不多節(jié)省1/4的路程。那么,為什么隋唐攻打吐谷渾或送嫁要繞好遠路程走扁都口?
    
    
    從《隋書》《舊唐書》可知,無論是隋煬帝攻打吐谷渾還是唐朝李靖、侯君集會攻吐谷渾王都伏俟城,從扁都口、且末(僅新疆且末縣)進軍的情狀是 “行空荒二千里,盛夏降霜,乏水草,士糜冰,馬秣雪”,“士乏水,刺馬飲血”.扁都口、且末路線的“盛夏”尚且如此,走其他路線至少不會更優(yōu)是肯定的。從寧肯多跑1/4路程和選擇都走扁都口看,在隋唐時代從“桴罕(今甘肅臨夏市)”是不可能直通“西零(今青海西寧市)”,穿河西走廊過扁都口是上青藏高原路線的不二選擇。這個結(jié)論也可以從《漢書·趙充國傳》中得到印證。趙充國(前137年-前52年)征羌的路徑是,“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為虜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而后“遂西至西部都尉府”,再“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查,“金城”即當時屬歸金城郡的蘭州一線,“渡河”顯然是指蘭州段的黃河而不在其他地段。查,“西部都尉府”東漢時期設于涼州的休屠城。查,“先零在所”即“先零族”的主要聚居地藏北高原。從蘭州渡黃河,經(jīng)河西走廊的休屠城去青藏高原,可見趙充國的進軍路線選擇的也是過河西走廊的扁都口,而不是從今天的臨夏市渡洮河直抵青海西寧。
    
    
    為什么《宋書》說“出罕開、西零。西零,今之西平郡。罕開,今桴罕縣”,《舊唐書》卻說“吐谷渾自晉永嘉之末,始西渡洮水”呢?因為吐谷渾進軍青藏高原是兵出兩路,“上隴”一路“始西渡洮水”,從“桴罕(今甘肅臨夏市)”向南掃滅羌族、黨項族、丁零族等“南界昂城、龍涸”,繞道川西草原入青藏高原。“陰山”一路沿河西走廊掃滅“罕開”這個游牧民族,穿扁都口入青藏高原才到達“西零(今青海西寧市)”.以此可知,兵出“陰山”、穿扁都口、掃滅河西走廊“罕開族”,是吐谷渾躍進青藏高原的重要一步。
    
    
    第二題:吐谷渾有沒有借道河西走廊的時間機會?
    
    
    資料1:“五胡亂華”時期割據(jù)河西走廊的幾個政權(quán):
    
    
    前涼(301-376年),后涼(386-403年),北涼(397-460年),南涼(397-414年),西涼(400-421年),大涼(618-619年)。
    
    
    資料2:“五胡亂華”以來與涼州有爭鋒的政權(quán):
    
    
    前趙,亦稱漢趙(304--329年,匈奴建立),后趙(319--352年,羯族建立),前秦(350-394年,氐族建立),后秦(384-417年,羌族建立)、西秦(385-400年;409-431年,隴西鮮卑族建立),大夏(407-431年,南匈奴屠各種鐵弗部建立)。
    
    
    時間段對應時間段,與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生平對應的只有前涼(301-376年),也恰當前涼的奠基者張軌(255-314年)時期。
    
    
    查,西晉永寧元年(301年),涼州大姓漢人張軌被晉朝封為涼州刺史兼護羌校尉。元熙元年(304年),八王之亂長安盡毀,張軌派涼州鐵騎三千東奔京師護駕。元熙二年(305年),張軌大規(guī)模修建姑臧城、休屠城。元熙四年(307年),劉淵起兵殺奔洛陽,張軌令涼州北宮純援救洛陽。元熙五年(308年),劉淵稱帝并令劉聰率兵再次南進,張軌又派北宮純?nèi)朐尻枴?13年張軌受封西平郡公、涼州牧。
    
    
    查,“永寧初年(301年),張軌出任護羌校尉、涼州刺史。當時鮮卑族反叛,張軌到任后立即予以討伐,剿滅盜匪,斬首一萬余人”,“課農(nóng)桑、立學校,阻擊入侵的鮮卑部,同時又聯(lián)合涼州四部鮮卑,保境安民”,“永興年間(304―305年),鮮卑貴族若羅拔能反叛騷亂,張軌斬殺若羅拔能,俘虜十余萬人”.永嘉二年(308年)張軌命令中說:“鄙人在涼州八年,不能安定地方,又適值中州叛軍作亂,秦隴危急”.
    
    
    查,張軌(255-314年),301年晉朝封涼州刺史兼護羌校尉,313年封西平郡公、涼州牧。
    
    
    公元324年,漢趙封張茂為涼王。
    
    
    公元345年,張駿稱涼王。
    
    
    公元349年,張重華稱涼王。
    
    
    公元353年,張祚即位稱涼公,次年復稱涼王,并給前任諸王追加謚號。
    
    
    公元359年,張玄靚去王號。
    
    
    前文說過,吐谷渾“二馬相斗”“西附陰山”的時間在291-306年期間,“遭晉亂,遂得上隴”的時間在“八王之亂”(291-306年)的區(qū)間,“渾既上隴,出罕開、西零” 之“始西渡洮水”的時間在“永嘉之亂”(307-313年)期間。所謂“永寧初年(301年)鮮卑族反叛,張軌斬首一萬余人”、“阻擊入侵的鮮卑部,同時又聯(lián)合涼州四部鮮卑”、“永興年間(304―305年)鮮卑貴族若羅拔能反叛騷亂,張軌俘虜十余萬人”云云,恰與吐谷渾“陰山”一路沿河西走廊掃滅“罕開”這個游牧民族抵達“西零(今青海西寧市)”的時間窗和路線相符。所謂永嘉二年(308年)張軌命令“鄙人在涼州八年,又適值中州叛軍作亂,秦隴危急”云云,又與吐谷渾“遭晉亂,遂得上隴”、“始西渡洮水”的時間段相合??梢姡?ldquo;永寧初年(301年)鮮卑族反叛”、“入侵的鮮卑部”、“涼州四部鮮卑”、“永興年間(304―305年)鮮卑貴族若羅拔”云云,只不過是吐谷渾“西附陰山”時從遼東帶來的鮮卑族“七百戶”在挺進青藏高原過程中途經(jīng)河西的分支部落的區(qū)別番號而已。
    
    
    需要注意的是,從301年張軌(255-314年)出任涼州刺史到313年封西平郡公、涼州牧,河西走廊最大的特點是鮮卑部入侵,張軌就是在“阻擊入侵的鮮卑部”,“又聯(lián)合涼州四部鮮卑”保境安民中奠定了前涼政權(quán)割據(jù)河西走廊的基礎。這些“鮮卑部”此前不聞,此時何來?顯然是吐谷渾兵出“陰山”掃滅河西走廊“罕開族”向“西零(今青海西寧市)”的進軍過程。也就是說,是吐谷渾人兵出“陰山”從“罕開族”手上掠取了河西走廊,張軌又通過趕走吐谷渾人霸據(jù)了河西走廊,從而為前涼政權(quán)的建立打下了基礎。須知道,“渾既上隴,出罕開、西零”是兩路并進,南路從“罕開,今桴罕縣(今甘肅臨夏市)”“始西渡洮水”,北路兵出“陰山”取道河西走廊抵“西零”,足見其戰(zhàn)線是從河西走廊一直綿延到川西草原的“暨甘松”、“南界昂城、龍涸”,進而推進到“西零”、“極白蘭”,這都是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生前“始西渡洮水”所收入囊中的版圖??梢?,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生前的版圖計有“陰山”、“上隴”、河西走廊、青藏高原、川西草原五大板塊。后世按藏北高原為主體所統(tǒng)計的吐谷渾王國版圖,那是把吐延(317年-329年在位,第二世)、三世葉延(329年-351年在位,第三世)之后的吐谷渾版圖誤認作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生前的版圖了。
    
    
    前文說過,“張掖、酒泉”在河西走廊,所謂“河南”是指黃河之南包括隴東黃土高原在內(nèi)的“自桴罕以東千余里”的一個轄域概念。許多學者將“河南”注作蘭州市西南的洮河、黃河一灣顯然是錯誤理解,不符合“自桴罕以東千余里”的空間概念,也與吐谷渾爵封“河南王”的名頭不對應。按《宋書》“罕開,今桴罕縣(今甘肅臨夏市)”和《漢書·趙充國傳》“分兵并張掖、酒泉合擊罕開在鮮水上者”、“又亡驚動河南大開、小開使生它變之憂”云,所謂“大開”、“小開”其實就是“罕開族”在“河南”的不同部落的分稱而已。又,從《漢書·趙充國傳》“公卿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罕開之助,不先破罕開,則先零未可圖也”知,“先零”、“丁零”其實是同一個民族在不同階段的名稱,“西零”其實是“丁零族”后代西遷到青海湖周邊的一支。“先零兵盛,而負罕開之助”,說明“先零族”、“罕開族”是兩個關系比較密切的游牧民族。由此可見,“罕開族”的地域分布是很廣的,其活動范圍至少是從河西走廊的“張掖、酒泉”一直綿延到黃河之南的隴東黃土高原(“河南”),而“先零族”主要分布在洮河流域以至藏北高原。吐谷渾兵出兩路,主要就是掃取“罕開族”、“先零族”的地盤。這就是近年來“陰山”、“上隴”、河西走廊、青藏高原、川西草原、天山南北出土大量吐谷渾墓葬,但學術(shù)界卻無法解釋其吐谷渾特征的同一性的原因。
    
    
    要知道,在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時代晉王朝正當“家務”、“外務”一團糟的時候,長安以西以北正是游牧民族馳逐恣縱的天堂,河西走廊的漢脈漢統(tǒng)岌岌可危。正是在這種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晉王朝才打破慣例于301年委任當?shù)貪h人張軌(255-314年)出任涼州刺史兼護羌校尉。張軌的生平簡歷顯示,他一生的主要成就就是從鮮卑族手中奪取了河西走廊,保住了漢脈漢統(tǒng)在西域的垂續(xù),直至張駿(345年稱涼王)、張重華(349年稱涼王)父子統(tǒng)治期間前涼政權(quán)(301-376年)才達到極盛,統(tǒng)治范圍包括甘肅、內(nèi)蒙西部、寧夏西部、青海以及新疆大部。從“305年張軌大筑姑臧城”看,這是一個不如此則難以自保的被迫之舉。以此可以想見,張軌初期河西走廊的晉王朝政權(quán)機構(gòu)也只能護佑城池一線,對于游擊于祁連山系草原地帶的吐谷渾人是無力驅(qū)逐的。這一點由隋唐時期吐谷渾人的移居動向情況和幾次驅(qū)逐性戰(zhàn)爭的地點可以為證,不再細述。由此可見,“305年張軌大筑姑臧城”所面臨形勢之嚴峻,也可以看出此舉于當時、于后世千年對于河西走廊漢脈漢統(tǒng)垂續(xù)的意義之重大。
    
    
    第三題:吐谷渾有沒有占據(jù)過“涼州之南山”?
    
    
    我們知道,對于缺少文字傳導工具的游牧民族,歌曲、故事、傳說以及繪畫、雕塑、習俗、禮儀、服裝、配飾、信仰、符號、葬制等等,是判定本民族認同性的一種通用手段,是保護本民族文化基因不使泯滅的不二選擇,也是我們解析游牧民族歷史的重要依據(jù)。文化藝術(shù)的傳承規(guī)律告訴我們,不是特定人群的東西其流傳就不可能局限于一方一域,不是本民族的東西其他民族不可能珍視,沒有足夠的人口存量支撐一首歌曲是很難流傳下來的,沒有相當時間周期的延續(xù)和累積一首歌曲是很難流傳至今的。
    
    
    《宋書·吐谷渾傳》“后廆追思渾,作《阿干之歌》。鮮卑呼兄為「阿干」。廆子孫竊號,以此歌為輦后大曲。”《阿干之歌》如今詞曲俱佚。涼州民間藝人自來傳唱著這樣一首古老歌曲:
    
    
    “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歸馬不歸。
    
    
    為我謂馬何太苦?我阿干為阿干西。
    
    
    阿干身苦寒,辭我大棘住白蘭。
    
    
    我見落日不見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幾阿干?”
    
    
    這首歌曲是否就是《阿干之歌》呢?查,“棘城”又名“大棘城”,在今遼寧省義縣西北。吐谷渾的曾祖父莫護跋于曹魏明帝景初二年(238年)“始建國于棘城之北”.西晉惠帝元康四年(294年),吐谷渾的弟弟慕容廆移居“大棘城”.東晉成帝咸康三年(337年),慕容廆之子慕容皝在“大棘城”自稱燕王,史稱前燕。查,《宋書·吐谷渾傳》曰:“自洮水西南,極白蘭,數(shù)千里中,逐水草,廬帳居,以肉酪為糧”,“索虜拓跋燾遣軍擊慕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蘭,攻破于闐國”,足證“白蘭”在“西零(今青海西寧)”之西。查,歌中所謂“阿干欲歸馬不歸”,與“二馬相斗”事相符。查,今蘭州市轄區(qū)有阿干鎮(zhèn),其地還有阿干峪、阿干河、阿干城、阿干堡等地名。阿干河,即古之所謂“阿干水”.“我阿干為阿干西”顯然是指“阿干水”、“阿干城”之西向。“阿干水”、“阿干城”等今屬蘭州市七里河區(qū)阿干鎮(zhèn),“早在北宋元豐六年(1083年),即置阿干堡。后金世宗大定二十二年(1182年),升為阿干縣,元初仍為阿干縣,又為司侯司。元世祖至元七年(1270年)廢縣、司并人蘭州。明為蘭州阿干里。”該地應為“始西渡洮水”前后吐谷渾人的一個重要據(jù)點。查,“桴罕”即今臨夏市,北魏時置“枹罕縣”,在今蘭州市西南。
    
    
    由此可證,這首古老歌曲正是《阿干之歌》,其曲正是《輦后大曲》。無論從張軌時期河西走廊的時間空檔和地理空檔看,還是從“陰山”、“上隴”兵出兩路的必經(jīng)路線和“罕開族”、“西零族”散居的地域范圍看,再加上各地的地名遺留、傳說故事、出土墓葬,足證“陰山”、“上隴”、河西走廊、川西草原是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時代吐谷渾王國的版圖,足證吐谷渾“始西渡洮水”時是從“陰山”、“上隴”兵出兩路,足證從河西走廊到隴東黃土高原在吐谷渾人之前曾是“罕開族”的活動范圍。也就是說,至少在張軌穩(wěn)定河西局勢之前,從河西走廊直到黃河之南的阿干鎮(zhèn)以至老河口(黃河古渡口,在今蘭州西固區(qū))、“桴罕”(今臨夏市),都是吐谷渾人躍馬揚鞭的疆場。雖然前涼政權(quán)(301-376年)驅(qū)逐了河西走廊的吐谷渾人,也只能是保有城池、交通要道、城市周邊的“米糧倉”而已。從戰(zhàn)略地理看,作為牧場的“涼州之南山”特別是占據(jù)形勝的烏鞘嶺乃是聯(lián)系“陰山”與“桴罕”、“西零”的咽喉要道,任何兵家都不敢舍棄,吐谷渾人當然是要駐實扎牢。在實力相敵和窮于應付“游擊戰(zhàn)法”的無奈中,兩不相犯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了。所謂“又聯(lián)合涼州四部鮮卑”的這個“涼州四部鮮卑”,顯然是兵出“陰山”駐守這個咽喉要道的吐谷渾精兵良將了。對于這支負命必須駐實扎牢的部隊,除了任由他們駐扎于“涼州之南山”各自以為安全便利外,難道還能安置在涼州城里時刻提心吊膽不成?從這個“又聯(lián)合”的相互妥協(xié)相互利用中可知,自從入據(jù)的那一天起吐谷渾人就從未舍棄過“涼州之南山”,“涼州之南山”也從始至終就是雙方的友好契約通道。正是這個通道的存在,才確保了吐谷渾與弟弟若洛廆的信使可通?!栋⒏芍琛妨鱾饔跊鲋莸教m州阿干鎮(zhèn)這一區(qū)域,恰恰證明了這一通道的真實存在和吐谷渾重兵對這一通道的長期駐守。否則,僻居遼東的鮮卑人的一首歌曲,長期流傳于萬里之外,如果抽去了鮮卑人的長期駐守這一條,難道還會有其他的可能嗎?
    
    
    如果說《阿干之歌》也流傳于黃河之南的阿干鎮(zhèn),那么流傳于涼州的《敕勒川》《胭脂歌》卻是阿干鎮(zhèn)所沒有的。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除此之外,還有個廣泛流傳于北方的民歌《走西口》。所謂“走西口”者,應該是向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而不是大清之末的“下關東”.所謂廣泛者,至少從遼東一直向西到河西走廊、藏北高原都是其流傳范圍,尤其以河套平原、黃土高原為甚,這可都是吐谷渾“遂西附陰山”、“遂得上隴”的路線和地盤,又是吐谷渾“始西渡洮水”的出發(fā)地。到底有沒有緊密關聯(lián),學者們考證去。但是至少可以證明,“走西口”潮是不可忽視的歷史存在,而歷史上的“走西口”潮確實是不多的,不信可以去好好翻查。
    
    
    還要知道,秦漢之際匈奴人在蒙古高原撒歡兒的時候,漠北漠南所有的游牧民族無不匍匐于其彎刀鞭笞之下。打倒閻王,解放小鬼。正是匈奴族這個“上帝之鞭”的倒掉和西晉王朝的“窩里斗”,才迎來了眾小鬼們搶地盤的“五胡十六國”鬧騰劇。鮮卑族正是依靠填補匈奴族衰敗騰出來的地理空間和時代真空迅速“翻身做主人”的,“走西口”的吐谷渾就是這樣一個先搶先得的時代幸運兒。據(jù)考,《敕勒川》是地地道道的鮮卑族民歌。所謂“陰山下”,就是吐谷渾率其“七百戶”“遂西附陰山”的那個“陰山”,即位于河套平原的那個“陰山”,而不是有些學者研究出來的什么“大青山”、“杭愛山”甚至張無忌去過的冰火島類類。“敕勒川”在哪里呢?如果把接棒匈奴人的鮮卑人歌曲《胭脂歌》聯(lián)系起來,這個“敕勒川”就不會越出“陰山下”到祁連山的這個范疇,至少它不會跑路到什么“大青山”、“杭愛山”,這一點可以肯定到絕對。失去根據(jù)地,斷絕聯(lián)系通道,是兵家之大忌。切莫把躍馬萬里開疆千里的吐谷渾視作碰巧得志的僥幸之徒,從其后世子孫累計拓土不及其生前的1/4就足以證明其眼光的不凡和才智的無匹。如果我們是吐谷渾,試問,“西附陰山”后再“遂得上隴”,會不會丟棄“陰山下”“敕勒川”這個根據(jù)地?“始西渡洮水”后,從“陰山下”“敕勒川”(今寧夏河套平原)到“罕開(桴罕,即今甘肅臨夏市)、西零(今青海西寧市)”的聯(lián)系通道的四向卡點在哪里?前文已經(jīng)介紹過,隋唐之前從“桴罕”(今甘肅臨夏市)不可能直抵“西零”(今青海西寧市),要從“陰山”去“西零”必須過扁都口,無論是保持“陰山”與“桴罕”的聯(lián)系還是從“陰山”向西過扁都口顯然都繞不開“四控八爭”的烏鞘嶺這個咽喉。烏鞘嶺所在的天祝草原,正是“涼州之南山”的核心點所在。換句話說,對于烏鞘嶺這個四塞咽喉,無論是挺進青藏高原還是保持“陰山”這個“龍興之地”與其他四大板塊的連接,難道能繞開天祝草原在內(nèi)的“涼州之南山”嗎?放棄是“涼州之南山”不敢的,“涼州四部鮮卑”的駐實扎牢是必須的,斯所以三首歌曲獨存于涼州也。
    
    
    如果說三首歌曲還不能證明“涼州之南山”與吐谷渾人的俱在,且看《新唐書》:“帝欲徙其部于涼州之南山”,“三年,乃徙浩亹水南。”查“浩亹”,今永登縣,現(xiàn)屬蘭州市所轄。該縣歷史上一直轄屬于“涼州”,“康熙二年改衛(wèi)為所,雍正三年裁所,設平番縣,隸涼州府”,“1958年12月,撤銷永登縣,設蘭州市永登區(qū)。”2件銅馬、1件銅牦牛出土地位于祁連山主峰烏鞘嶺下,烏鞘嶺轄屬于天??h,永登縣在烏鞘嶺之南,兩縣距離約100多里路程。查“浩亹水”讀音haomenshui,“大通河又稱浩門河,宋代在河畔筑大通城后出現(xiàn)今名。”大通河實為湟水正源,發(fā)源于青海省天峻縣托勒南山,自西北向東南流經(jīng)青海省剛察、祁連、海晏、門源、互助、樂都等縣和甘肅省的天祝、永登兩縣,最后在青海省民和縣享堂村附近匯入湟水,終匯入流經(jīng)蘭州的黃河??梢?,所謂“浩亹水”即“浩門河”無疑。查,“涼州之南山”,是涼州人對位于涼州城南的祁連山的俗稱,涼州城南的祁連山、烏鞘嶺、天祝草原都在涼州人俗稱“南山”的范圍??梢?,龍朔三年(663年)伏俟城失陷諾曷缽“與公主引數(shù)千帳走涼州”、咸亨元年(670年)薛仁貴敗于大非川“諾曷缽與親近數(shù)千帳才免”,追隨而來的大批吐谷渾難民從“涼州之南山”一直蔓延到“浩亹水南”,對涼州構(gòu)成巨大壓力,難民安置確實成了大問題。從“舉吐谷渾地皆陷”、“三年(672年),乃徙浩亹水南。諾曷缽以吐蕃盛,勢不抗”看,當時的吐蕃勢力已迫近位于烏鞘嶺南側(cè)的“浩亹水南”(永登),唯有距“浩亹水南”100多里的“涼州之南山”還暫時比較安全。因為當時的涼州城是大唐總控西域的中心,吐蕃人一時還不敢挑戰(zhàn)這個底線。民族的遷徙安置原有的基礎非常重要,古今一理,尤其游牧民族。如果沒有原有的基礎,諾曷缽為什么一定要“與公主引數(shù)千帳走涼州”?大唐王朝為什么非要在“涼州之南山”、“浩亹水南”、“靈州”(位于“陰山下”)之中反復挑選安置之地?可見,從西進之始,吐谷渾人就從來沒有放棄過“涼州之南山”,“涼州之南山”也從來就是吐谷渾人重兵駐守的地方。這就是諾曷缽潰敗之際選擇“與公主引數(shù)千帳走涼州”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這里需要強調(diào)的是,《后漢書》明確記載秦漢之交東胡被匈奴擊敗之后分裂為“烏桓、鮮卑”兩部,各居西東。曹操北擊“烏桓”時,明確記載“鮮卑”居于遼東。今天所謂的“遼東鮮卑”,實即《后漢書》所謂東胡分裂為“烏桓、鮮卑”的“鮮卑”之整體,而非僅僅是“鮮卑”的一個分支。以此推斷,所謂“鮮卑”應包括分層分級的大大小小多個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著各自的番號,如“慕容部”、“宇文部”等。吐谷渾的曾祖父莫護跋“始建國于棘城之北”,此即“鮮卑”之“慕容部”崛起的始源。“慕容部”只是“鮮卑”的一支,不能用“慕容部”涵蓋整個秦漢所謂“鮮卑”,也不能用吐谷渾祖上短短的四代涵蓋“慕容部”的四代以上。在此前后不排除有“鮮卑”的其他部落分裂出去,也不排除“鮮卑”之“慕容部”有其他部落分裂出去,故此我們斷定所謂“北方鮮卑”其實就是原從“鮮卑”分裂出去的一支。因為大大小小的部落雖然在不斷地孽生分裂,但其祖根卻只是一個“鮮卑”,即分裂為“烏桓、鮮卑”的“鮮卑”.就如從鮮卑族分裂出來的吐谷渾人不可能再復稱自己是鮮卑人一樣,從東胡分裂出去的“烏桓”同樣不會自稱是鮮卑人。這是由游牧民族共同的祖源信仰所決定的,也是其部落自立的獨立感、榮譽感所決定的,這一點無論從匈奴、突厥的分化歷史還是從今天的游牧民族遺俗中可以得到確實的印證。因此在理論上,所謂“北方鮮卑”這一支至少在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的同時代是不存在的,因為它在脈源上都祖于“遼東鮮卑”(即“鮮卑”的整體),亦即秦漢所謂分裂為“烏桓、鮮卑”的“鮮卑”.同樣的道理,所謂“涼州四部鮮卑”,實即從“陰山”出兵的吐谷渾“有子六十人”中的其中四個兒子部落的區(qū)別番號。而非另有什么鮮卑早在吐谷渾之前就存在于涼州一帶,也非另有什么鮮卑早在吐谷渾之前就存在于“上隴”一帶。因為,按地域算,今天山西以西屬于“烏桓”的勢力范圍,“烏桓”之東屬于“鮮卑”的勢力范圍。在“烏桓”、“鮮卑”并立的時期,“鮮卑”不可能入據(jù)“烏桓”的地盤,更不可能越過“烏桓”的勢力范圍西遷于“烏桓”之西。從時間窗來看,曹操破烏桓的時間是207年,吐谷渾“西附陰山”的時間是“八王之亂”(291-306年)期間,在這不到100年的時間空檔期,在吐谷渾“西附陰山”前沒有有關鮮卑西遷的其他歷史記載。“烏桓”被曹魏擊敗后不可能假稱自己是“鮮卑”,因為“烏桓”此前的稱謂是“東胡”,“鮮卑”這個名稱從來就與“烏桓”人無關,這是游牧民族的祖源信仰和獨立感、榮譽感所決定的。要知道,無論是東漢、曹魏還是西晉等中原政權(quán),對于游牧民族是有專門管理機構(gòu)的,對其遷徙是有一套完整配套的監(jiān)控辦法的,如此短暫的時間窗漏載于史的可能性很小,無論從《漢書》《后漢書》《晉書》《宋書》《魏書》還是從對游牧民族的受封就可以為證。從“鮮卑”西遷必由路徑看,“烏桓”原據(jù)今山西以東,“鮮卑”更在“烏桓”之東,“烏桓”之西尚有匈奴。“公元216年,留居今山西境內(nèi)的南匈奴被曹操分左、右、南、北、中五部,分別散居于并西一帶,每部置帥,以漢人監(jiān)管,其中左部居住在茲氏(山西汾陽東南),右部居住在祁地(山西祁縣),南部居于蒲子(今山西隰縣),北部居住在新興(今山西忻州),中部居住在大陵(今山西交城)。” “烏桓”雖滅,并不意味著“烏桓”原有的勢力地盤及其以西就是一片自由過往的歷史真空,這一點從突厥等游牧民族的相繼崛起更可以得到很好的詮釋??梢?,若不是“遭晉亂”這樣的歷史機遇,也不可能為吐谷渾的西遷創(chuàng)造絕佳的歷史空檔,以此足可以以為反證。
    
    
    再,順便理一下西秦(385年-431年)與吐谷渾的關系問題。據(jù)《十六國春秋》記載,385年鮮卑酋長乞伏國仁在隴西(今甘肅隴西)稱大單于,被前秦封為苑川王,都勇士川(今甘肅蘭州所轄榆中縣)。388年其弟乞伏乾歸立,稱大單于、河南王,遷都金城(今甘肅蘭州西)。400年為后秦滅國,409年又復國,改稱秦王,遷都苑川(今甘肅蘭州市西固區(qū))。乞伏熾磐又遷都枹罕(今甘肅臨夏市東北)。最盛時期,其統(tǒng)治范圍包括甘肅西南部、青海部分地區(qū)。至431年被夏國(407-431年,南匈奴屠各種鐵弗部建立)所滅,共歷四主37年。據(jù)學者們研究,西秦政權(quán)的建立者鮮卑乞伏氏系出“隴西鮮卑族”,而“隴西鮮卑”乞伏氏源自大陰山。所謂“大陰山”,應當是“陰山”,即吐谷渾“遂西附陰山”.所謂“隴西鮮卑”應當是吐谷渾時代(生卒245-317年,第一世)“陰山”、“上隴”同一體系,而不是有些學者所謂的另一支“北方鮮卑”,更不是不知何據(jù)的所謂源于內(nèi)蒙古“大青山”或蒙古“杭愛山”.須知那一段的長城那個時候是不好翻越的,不然就沒有后來導致西晉王朝滅亡的壺關失陷了。另說“隴西鮮卑族”屬于“貲虜”.所謂“貲虜”,《宋書·吐谷渾傳》“西北諸雜種謂之為阿柴虜”,吐谷渾王國第九世名叫阿豺 (417-424年在位)。可見,所謂“阿柴虜”、“貲虜”不過是“阿豺”時代起外族人對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有子六十人”及其所部“七百戶”的區(qū)別于其他鮮卑族的總稱而已,范圍應當包括“陰山”、“上隴”、河西走廊、川西草原、藏北高原甚至天山南北的一切吐谷渾人,故此“西北諸雜種”才“謂之為阿柴虜”.這個“阿柴虜”稱呼,當然包括本屬吐谷渾版圖的“隴西鮮卑族”了。學者們所謂鮮卑乞伏氏從“大陰山”移居隴西的時間被含糊為“漢魏”卻提不出一個史載年份,這應當是一種揣測。綜上,所謂“隴西鮮卑”、“隴西鮮卑族”或者叫“隴西鮮卑貴族”,其實就是“有子六十人”中留守于“陰山”、“上隴”的兒子們于吐谷渾(生卒245-317年,第一世)身后割據(jù)獨立出來的。因為,吐谷渾的兒子們也各有部落、各有番號,又“西渡洮水”的吐谷渾人在第三世葉延(329年-351年在位)時代改民族名稱為“吐谷渾民族”了,以至后來學者把他們系出一家的事情誤解為是“吐谷渾族”、“鮮卑族”兩個不同的分支了,故而對“隴西鮮卑族”、“北方鮮卑”的源出語焉不能詳了。吐谷渾王國的“陰山”、“上隴”一支,應該是被前秦(公元350-公元394年)霸主苻堅在統(tǒng)一北方的過程中平滅了,其后代就是今天所謂的“隴西鮮卑貴族”.“隴西鮮卑貴族”應該是在前秦政權(quán)崩潰過程中與所謂“遼東鮮卑”分裂出來的其他部落融合,構(gòu)成了所謂來源不明的“北方鮮卑”.這一點,可以在“遼東鮮卑”、吐谷渾、前燕的世系表和“五胡十六國”政權(quán)的時間對應中找到蹤跡。因為,時間這一道鐵關,無論任何人,無論任何民族,無論任何研究,再權(quán)威的結(jié)論都是無法回避過去的。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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