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著名西域?qū)W者、音樂家岸邊成雄先生在《琵琶淵源》一文中談到,日本正倉院中有三種琵琶,其中四弦曲頸梨型琵琶源于伊朗,是漢初由西域(新疆)傳入中土,流行于唐代的樂器。古代龜茲人接受了“曲頸”,并大量注入了龜茲文化的因子,經(jīng)過長時期的應(yīng)用,完全成為具有鮮明地域特色的龜茲系統(tǒng)樂器,在附近的克孜爾千佛洞壁畫上就有被史籍記載稱為的“龜茲琵琶”、“胡琵琶”,這應(yīng)該也是彈撥爾最早的雛形。
至今,伊朗和中亞的琵琶還被泛稱為“烏德”。據(jù)新疆民族音樂學(xué)家周菁葆先生考證,在古代波斯,“長頸烏德”,被稱為“Sentar”,在阿富汗則被稱為“Tambur”,翻譯成漢語,則大體可以譯為“薩塔爾”、“彈撥爾”——與維吾爾族兩種樂器名稱基本相同!難道,這只是一種巧合?樂器暗藏著歷史的隱秘也是走向歷史深處的密碼。
公元九世紀(jì)以后,西域這片土地上發(fā)生了歷史性的變化:原居住在漠北的回紇人大舉西遷帶來民族成分的改變,原有的傳統(tǒng)文化受到了沖擊,像琵琶這樣的古老傳統(tǒng)樂器也逐漸地退出了西域歷史舞臺。
同源之音
丁旭東摸著一把成品彈撥爾說:“你不是特別喜歡收集樂器傳說嗎?彈撥爾也有。據(jù)傳在很久以前,維吾爾族人的吉祥之神黑孜爾用羊腸子搓成弦,創(chuàng)造了維吾爾樂器中最長、最古老的‘彈撥爾’。它的琴體像半個水勺,琴體和琴頭用桑木或紅木做成,用鋼絲弦五根,內(nèi)二弦及外二調(diào)成同度音,與中弦成四五度關(guān)系,音色明凈,悅耳動聽。據(jù)說,古時維吾爾族樂師大毛拉·沙依甫·班赫在彈奏彈撥爾時,上百只靈鳥圍繞著琴又飛又唱,鳥兒們?nèi)绨V如醉,甚至失去了理智,有的拼命朝琴桿撞擊而死去。”“哦,看來彈撥爾的確不簡單。”我感嘆著。
做彈撥爾的第五步是組裝共鳴箱的頂部,同時在琴桿上作榫和安裝琴桿,再將琴桿后部刨成橢圓形。
這些細(xì)節(jié)對于薩塔爾和彈撥爾父子倆不是難事,從他們熟練的動作可以判斷,今天這些半成品的制作過程雖然快,但準(zhǔn)備過程漫長而要細(xì)心,不如此的話,那么到制作時很可能事倍功半、前功盡棄。
丁旭東說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我問過庫車一個精通彈撥爾的維吾爾老人,他說的一句話曾經(jīng)讓我目瞪口呆。你知道他說什么嗎?”
“什么?”這的確是個誘人的話題,我迫不及待。
他得意一笑:“那個維吾爾老人說漢族的琵琶和維吾爾族的彈撥爾、都塔爾、薩塔爾、熱瓦甫,是一個爸爸媽媽的幾個孩子。”
這的確令我目瞪口呆了,雖然想到了彈撥爾和琵琶的某種神秘關(guān)系,但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會牽涉到樂器中如此大的一個家族!如此說來,它們是同源不同流而已。
這時老人安裝好五個琴柱,下面一步是粘接面板、護板和托手的安裝,這就步入尾聲了,最后的步驟是嵌花。這就意味著全部大功告成。
彈撥爾在清代列入宮廷回部樂,清《欽定大清會典》(卷四十二)載:“丹不爾(彈撥爾)刻桐為體,以大匏為槽……直柄,面平背圓……鐵弦四,上二軸,左右各一綰之……柄上設(shè)二鐵為山口,近上一片穿孔納弦,下一片承弦,柱用角。”
清代《新疆圖志》(卷四十八)也載有:“銅弦謂之彈普”。彈普即彈布爾。這種樂器最初流行于南疆,正式記載見于1854年毛拉·艾斯木吐拉穆吉孜撰寫的《樂師史》(古維吾爾語手抄本)中。
庫車的民間音樂里究竟還有多少像彈撥爾這樣散發(fā)著沙棗花一樣清香而又牽人心神的迷呢?
在偉大的漢朝和唐朝,他們曾經(jīng)走到中原上演著自己迷人的“秀”,如今琵琶溫潤著江南的茉莉,而彈撥爾則依然堅守著西域家鄉(xiāng),在無數(shù)的維吾爾民歌中,如同天山清泉滋潤著無數(shù)兒女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