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先將桑樹枝放在水中浸泡,等泡軟了,仔細(xì)剝?nèi)プ钔饷娴纳钌砥?,取出里層白色的樹皮,然后放入大鐵鍋中,加滿水煮沸,邊煮邊攪。
古老的方式吸引了我們,我們瞪大了眼睛看著老人的一舉一動。估計桑樹皮已經(jīng)煮得綿軟了,老人又加入了一把胡楊土堿(起中和作用)。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撈出煮熟的桑皮放在一塊長方形的薄石板上。老人跪在石板前,在自己的雙腿上蓋一塊布,然后舉起“托乎馬克”(一種柄短而頭大的木制榔頭)砸桑皮。邊砸邊翻,直至將桑皮砸成泥餅后放進(jìn)“馬塔勒”(半埋在地下的木桶)?! ?nbsp;
第三步,老人拿起一根頭上有個小十字的 “皮口克”(木棒)伸進(jìn)木桶里攪拌。過一會,桑皮漿被攪勻了,其中的渣滓也被專用篩子過濾后,再用一個大木瓢伸進(jìn)木桶里舀出一大勺“買牙”(紙漿),然后將一種用來攔住紙漿的沙網(wǎng)狀、大小約40-50厘米的“可來浦”木制模具放在一個小水坑里。
接下來就是最后一步了。老人把紙漿倒在模具里,并用木棒不停攪動,使紙漿均勻地鋪在模具上。紙漿鋪均勻后,小心翼翼地把模具平端著拿出水坑,放到陽光充足的地方。等紙漿曬干,撕下來的就是一張地道的桑皮紙了。
難舍古韻
等忙完這一切,老人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了,我們趕緊讓他坐下休息??吹剿樕蠞M足的神色,我不禁問:“每天能出多少紙?”老人摸了一下長長的白胡子,搖搖頭說:“麻煩的呢!5公斤桑樹枝才能剝出1公斤皮,1公斤桑樹皮可做20張桑皮紙。”
一刀紙是100張,要用25公斤桑樹枝,5公斤桑樹皮。一天能做出20張,5天剛好完成一刀。
摸著做好的桑皮紙,我不禁想到《回疆志》的記載。據(jù)1772 年《回疆志》記載:回紙有黑白二種,以桑皮、棉絮合作而成。1856年《新疆圖志》中記載:咸豐中,和田始蒸桑皮造紙,韌厚而少光潔,烏魯木齊、吐魯番略變其法,雜用棉絮或楮皮、麥稈糅合為之。從這個記載可以看出,清朝末年,和田桑皮紙傳入了烏魯木齊、吐魯番。工藝流程也發(fā)生了明顯變化,開始用棉絮、麥稈做原料了。這些紙基本上都成為清代新疆衙門里的公文用紙,但由于紙質(zhì)較粗糙,使用前需要用和田玉將紙打磨平整。
用這些傳統(tǒng)工藝制造出的桑皮紙呈黃色,纖維很細(xì),有細(xì)微的雜質(zhì),但十分結(jié)實(shí),韌性很好,質(zhì)地柔軟,拉力強(qiáng),不斷裂,無毒而且吸水性強(qiáng)。在上面寫字不暈染,如果墨汁好,千年不褪色。在新疆,可以保存得更久。吐魯番阿斯塔納墓地出土的北魏時期的李柏文書,那瀟灑而不失魏碑風(fēng)格的書文不就是用桑皮紙才得以如此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嗎?這也再次證實(shí),新疆和祖國內(nèi)地息息相關(guān)。
1950年,維吾爾族桑皮紙開始退出印刷和書寫用紙的行列,真正意義上的桑皮紙不再在市場上流通,但民間仍然固守著這份情懷,一些人家還在使用桑皮紙。到20世紀(jì)80年代后,現(xiàn)代工業(yè)用紙完全取代了桑皮紙。只有在普恰克鄉(xiāng)布達(dá)爾村這樣古老的村落、托乎地巴海這樣古老的藝人面前,桑皮紙還在繼續(xù)它的生命。
用柔軟的毛筆“行走”在桑皮紙上,我感到和天、地、自然界忽然連接,彼此氣息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