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李淵在此“雀屏中選”
竇府巷,位于西安城東門外長樂坊東部,北口起自長樂坊,南端到頭后向西折一段,與景龍池相接,是曾經(jīng)的東郭城東郭門內(nèi)第一條南北巷子,長五六百米。竇府巷,從名字上分析,想是因為有姓竇人家的府宅在此而得名。要問誰家能有如此名望?現(xiàn)在比較集中的說法是,這里的竇府不是別家,正是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的皇后、唐太宗李世民的母親——太穆皇后竇氏的娘家。
太穆皇后竇氏,是北周定州總管神武公竇毅與北周武帝宇文邕姐姐之女,從小聰慧過人,相貌出眾,性格剛毅,又很有才華,而且酷愛兵法、武藝。相傳,竇氏長大后,父親竇毅覺得女兒學識不凡,不想輕易把她嫁給一般人,于是設(shè)下一道難關(guān),為女兒擇婿。竇毅命人在宅邸門屏處畫了一只孔雀,稱前來求婚者必須在百步之外射兩箭,如果兩射連中孔雀雙目,就把女兒許配給他。消息一出,多人前來嘗試,但都沒能成功。直到李淵聞聽此事,也趕去一試,結(jié)果兩箭均射中孔雀眼睛。竇毅見狀信守承諾,遂將女兒嫁給了李淵。《舊唐書·竇皇后傳》中對這段故事也有所記載。從此,便為世人留下了一段“雀屏中選”的佳話故事。
竇府巷得名還有其他理解
雖然不少人對“雀屏中選”發(fā)生在竇府巷信之鑿鑿,不過,仍有人對此持保留意見,認為竇府巷的竇府并不是竇毅的府邸。而且,翻閱歷史資料可以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竇毅府宅的記載的確不在今天竇府巷的位置,那么,究竟是竇毅搬了家,還是李淵在此“雀屏中選”其實是場美麗誤會?
根據(jù)研究,西北大學文博學院教授張永祿比較認可后者。張教授提出,首先,竇府巷是明清西安東郭城的一條巷名,它的得名并不一定會延伸到較早的隋唐時期;其次,即使是緣于隋唐時期的竇姓府宅,也應(yīng)該并非竇毅之宅。張教授解釋說,在唐代,今天的竇府巷一帶為長安城的永嘉坊,而據(jù)《唐長安詞典》所載,竇毅居宅位于長安城的宣陽坊南門之西。具體說來,宣陽坊在今天的城南和平門外刁家村、李家村、空軍醫(yī)院一片,與東關(guān)的竇府巷相距甚遠。那會不會是竇毅搬過家呢?張教授認為不太可能,“史料中白居易搬過五次家都有記載,但竇毅身為太穆皇后竇氏之父,在唐初是堂堂的杞國公,不可能沒有一點記載。”
如果竇府巷所指的竇府并非竇毅之宅,那又會是誰的?張教授認為唐中宗時的禮部尚書竇希玠可能性較大。竇希玠,開元初為太子少傅、開府儀同三司。根據(jù)《唐長安詞典》介紹,他的居宅正位于長安永嘉坊南門之東。張教授分析道:“如果竇府巷的竇姓宅邸確實來源唐朝,我認為與竇希玠宅邸的位置較為吻合。”
然而也有部分研究者堅持認為,竇府巷是因竇毅府宅在此而得名,之所以史料記載竇毅宅位于宣陽坊而非永嘉坊,是因為開元十四年(即公元726年),興慶宮擴大范圍,占去永嘉坊和勝業(yè)坊部分,合并了周圍的宅邸等,竇府也因此從永嘉坊搬遷到宣陽坊。
有趣的是,《明清西安詞典》介紹,嘉慶《咸寧縣志·東郭圖》中,竇府巷被稱為豆腐巷。如此說來,竇府巷還有豆腐巷的叫法。那究竟是竇府巷傳成了豆腐巷,還是豆腐巷變成了竇府巷,似乎又有些說不清了。
不過,不管有幾種說法,今天看來顯而易見的,或者說人們普遍認可、更愿相信的說法,是竇府巷因竇毅府宅得名,并由大唐開國皇帝李淵在此留下一段“雀屏中選”的典故。竇府巷的老住戶、92歲的趙奶奶告訴記者,曾經(jīng),在竇府巷里南段路東還有一座娘娘廟(也有人說叫孔雀庵),每年3月3日還有廟會。不過也許是因為地處小巷深處,娘娘廟的廟會聲勢并不大,但也熱鬧,前來過會的多是鄰近居民。一些老人說,這座娘娘廟就是為紀念太穆皇后竇氏的??上R宇后來被毀,現(xiàn)在早已無跡可尋。
石鼓石凳巷中藏幽靜
竇府巷路北口距離東郭門(當?shù)乩先艘卜Q作東梢門)很近。趙奶奶清楚地記得,民國時期,竇府巷里一共只有31戶人家,“那時都是一家一院的平房院子,住的人可比現(xiàn)在少多了,說起來都是‘挑蔥賣菜’的普通人家。”而現(xiàn)在來到竇府巷,兩側(cè)是一個接一個的居民小區(qū),住戶大大超過了31戶人家。
傍晚時分,記者來到竇府巷,城市的喧囂隔在了巷外,小巷的幽靜讓人放松了心情,慢下腳步。巷子里不時穿行著男女老少,放學的孩子、下班歸來的年輕人、拎著菜籃的中年人,他們拐進一個個院子,過起悠閑的溫馨生活。
如果不是聽巷里居民介紹,很難想象以前這里的路面要高出相交的長樂坊近兩米。趙奶奶回憶說,從解放前到解放后的幾十年里,竇府巷的北口都是高高的土臺子,進出巷口只能走左右兩條小坡道,坡道很窄,馬車之類是沒法走的,需從西邊的景龍池繞行。對于巷口這段歷史,62歲的居民王超也清晰記得。王先生是二三十年前才搬到竇府巷居住的,他說,當時土臺子沒鏟平前,差不多有兩米來高,大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鏟平,從此進出竇府巷方便許多。
走到小巷中部,路東人行道上忽見幾方石凳、石桌。石桌呈圓形,上下窄,中間寬,直徑約有60厘米,石桌周邊東、南、北三個方向放置著三個小石凳。都是青石材質(zhì),已經(jīng)磨得油亮。記者在和它們的主人蘇阿姨攀談后得知,這些都是她從拆遷前自家的老院子里“搶救”出來的。蘇阿姨正是趙奶奶的女兒,自家的老院子就是竇府巷曾經(jīng)的12號院。蘇阿姨講,石桌其實是一個石鼓,據(jù)說有上千年歷史了,但是怎么個來歷已經(jīng)說不清,老院子拆掉前,石鼓一直擺在院子里。石鼓的側(cè)面原本還有一個字,但早已磨得看不清楚,蘇阿姨和家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么字。蘇阿姨說,自己家當時雖然就是普通人家,但是現(xiàn)在想來,家門口的石獅子、院子里精美的格子門也是相當精美,可惜老房子拆遷時,那對石獅子、還有精美的格子門都沒留下,蘇阿姨就搬出了這個石鼓和四個小石墩。“我怕毀了可惜,把它們擺在路邊還能讓人們歇歇腳,沒想到還被人偷走了一個石墩。”說起這,蘇阿姨有點遺憾。石鼓不遠處,是一塊八九十厘米長的大青石板,上面擺放著幾盆花草,裝點著初冬的小巷。
而除了這份幽靜,小小的竇府巷也發(fā)生過讓人驚心動魄的故事。蘇阿姨說,聽老人講,解放前,共產(chǎn)黨曾以竇府巷為據(jù)點,進行過一些地下活動,不料被特務(wù)發(fā)現(xiàn)來此搜查,多虧竇府巷老百姓設(shè)法保護,一面悄悄報信,一面與特務(wù)周旋,沒讓特務(wù)得逞,保護了革命人員。
昔日簡陋戲臺成許多人共同記憶
盡管舊時的竇府巷靠近老東關(guān)的邊緣,但那里的居民依然能感受到老東關(guān)的熱鬧,而最被大家懷念的熱鬧,便是巷里曾經(jīng)的一處戲臺了。在西安市教育局退休歷史教研員封五昌先生印象中,戲臺位于竇府巷與景龍池交會處附近,由土坯砌成,雖算不上華麗,但那里不定時地唱大戲,卻成為附近許多人一項重要的娛樂活動,每次消息傳出,便三五成群地結(jié)伴等候,很是熱鬧。
雖然這處戲臺早已消失,但它不僅成了許多居民的共同記憶,還出現(xiàn)在著名作家商子雍先生的《竇府巷口的戲臺》這篇文章里。童年時,商子雍先生住在景龍池,對戲臺深有感情,在這篇文章中,他這樣寫道:“……在連接景龍池和竇府巷的丁字路口處的空地上,就有了一個土坯砌成的戲臺。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個長久留在我夢境之中的戲臺,實在是一個簡陋之至的所在,可在當時,這里卻是我的樂園、我的圣地。那時,晚上有戲的消息是在下午四五點鐘時就可以確認的,因為,在竇府巷口那座簡陋的戲臺上,已經(jīng)有人開始栽木桿、掛幕布。于是,這一天的晚飯,就會吃得格外心不在焉,并往往因此遭到大人的呵斥。但不管怎樣,這一天晚上,母親對我總會十分寬容,允許我早早地去戲臺那兒玩,并且一直‘瘋’到散戲。當然,‘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對我以及和我一樣的小孩子,最初關(guān)注的無疑并不是戲劇藝術(shù)甚或戲劇故事本身,而是戲臺上下的新奇和熱鬧。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對開戲以前工作人員點燃那幾盞汽燈的過程,就十分感興趣,常常圍在跟前從頭看到尾。但慢慢地,隨著年齡的漸大,舞臺上那些人物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開始吸引我、感動我,并逐漸成為我熟悉的人物和故事,也因此,我最初的是非觀念的形成、我最早的對善惡忠奸的認定,想必會有著在竇府巷口那座簡陋土臺上演出過的戲文打下的深深烙印!”
民間記憶
難忘學生時代竇府巷里看曇花一現(xiàn)
向記者介紹竇府巷時,西安市教育局退休歷史教研員封五昌老先生饒有興趣地給記者講述了一件自己學生時代的趣事。
封老先生回憶說,竇府巷內(nèi)原有一個花園,是當年一位省政府委員的私家花園。封老先生印象中,花園在巷內(nèi)南頭東側(cè)?;▓@因為有許多名貴稀有的牡丹品種,在西安都有一定名氣。
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一天,那時他還在附近的西安市第三中學上學,聽說這個花園的曇花晚上要開放,于是放學后就和同學們結(jié)伴跑去看。
封老先生回憶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曇花,現(xiàn)在回想來,幾株曇花大概有一米來高,曇花的葉子翠綠。我們都眼巴巴地望呀、等呀,盼著曇花能快點開。到了半夜時分,在燈光照射下,曇花終于打開花苞!我們那個興奮勁兒呀,我現(xiàn)在都記得,綻放的曇花大約有一個碗口大小,白色花瓣,真是光彩奪目,開的過程不長,但是也沒有像傳說中那樣稍縱即逝。第二天再去看就已經(jīng)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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