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紀70年代,我的故鄉(xiāng)太仆寺旗頭號地村的人們生活很困難。俗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居七事之首,那時候沒電沒液化氣,沒柴不能燒飯,無柴焉能取暖。誰家都舍不得燒糧食秸稈,燒柴的主要來源是曬干后的牛馬糞。
因此,村里的男女老少,大清早都習慣背個糞筐,一些不常干活的老太太到鄰居家串門兒也夾個糞杈,隨時準備撿糞??傊?,人們有事無事,都忘不了撿糞。當然,我們這幫半大小子是撿糞的主力軍。
問題是我們村才有20多匹馬、30來頭牛,老牛倌為了不讓別人撿糞(當然是為自己獨占),他把牛、馬趕得遠遠的去放,我們只有在早送和晚接畜群時才能拾點糞。人多畜少,大家常常因為搶糞而爭吵,甚至“四肢運動”,最嚴重的一次,為搶糞三丑子用糞杈將白佃忠打得血頭血腦,三丑子因此被公安局拘留了5天。
此后,村里幾位老人鄭重其事地經過商量,定下規(guī)矩:誰先看見那個牛馬拉糞,只要他喊出那個拉糞牛馬的名字(因畜少,我們都給它們起了名字),那這泡糞就是他的了,別人便不能再去搶。如果是兩人時同時喊的,那就一分為二,三個人同時喊,那就一分為三唄。習以為常,大家從此因為撿糞爭吵打架的次數明顯減少了。那時候,我們一個個挎著筐、提著糞杈急速地跟在牛馬群后面,雙眼飛速掃瞄著一個個牛馬的屁股,嘴唇都在哆嗦著,隨時準備喊出那個拉糞的牛馬名字。
那時我們撿糞還興攀比,看誰拾的糞多;大人們也因此來評價一個孩子的勤快與懶惰;更有甚者,閨女找對象,首先要打聽男方是否經常撿糞,看他家院里的糞垛大不大,如果對方經常撿糞、糞垛也足夠大,那就說明男方勤快能干,人家女方就先有了三分好感。
而今40多年過去了,我們村的鄉(xiāng)親們做飯取暖也都是用電器、液化氣和煤炭了,早就沒有人撿糞了,但當年撿糞的情景還時常歷歷在目,喚起人們溫情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