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

時間:2015-01-08 08:01來源:大西北網(wǎng)-北京晚報 作者:尹傳紅 點擊: 載入中...

父親背影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5年去了。在我的岳父劉黔駿忌日那天,我和親人們又來到他的墳前,向他訴說我們對他的思念。我和他女兒留待最后,邊跟他說些悄悄話,邊把花朵掰開,撒下點點花瓣;臨走,單將一朵玫瑰搭靠在墓碑上。


    “爸爸,你是我心中永遠(yuǎn)盛開的玫瑰!”他女兒說道,眼中隱有淚光。我低聲跟了一句:“也是我的。”


    不禁回想起我與岳父最初的“神交”.那是在十多年前的一個春日。據(jù)說,他讀了我寫的一篇萬字自述,頗為欣賞,便以他慣常的直率對他女兒講:“這人很有情義,文筆也不錯……還等什么呢?帶他到家里來吧,我要見他。”那時,我和他女兒認(rèn)識還不到一周。


    我跟(準(zhǔn))岳父第一次見面交流就感到十分投緣、融洽??吹贸鰜?,全然是出于打消我拘謹(jǐn)?shù)挠靡?,他聊起的幾乎都是跟我工作、興趣貼近的話題。后來我的父母來京參加婚禮,他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對我父母說了一句十分高抬我的話,令我受寵若驚,也非常慚愧。幾年過后,有一回我跟他女兒因孩子教育問題發(fā)生爭執(zhí),他不露聲色地把我拉到一邊,對我說:“深深脾氣一上來就這樣,你別往心里去啊。都怪我和她媽媽過去太寵她,把她慣壞了。”


    其實我知道,他對自己的女兒有多疼愛。女兒小時候有一次做錯了事,怕受責(zé)備,就趕緊爬到床上裝睡??伤痪湓挾紱]說,只是到床邊看了看,為她擦去眼淚,留下手帕,然后轉(zhuǎn)身走開,再也不提此事。女兒在他執(zhí)教的北京五十七中就讀那會,有一天上樓時與父親擦肩而過,隨即有位同學(xué)對她說:“你爸爸一定很愛你。”她問為什么?同學(xué)道:“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你。”


    岳父嗜煙愛酒,更喜讀書、交友,也寫得一手好字。他豪爽達(dá)觀、樂善好施,頗有君子風(fēng)范。特別是在那風(fēng)雨如晦的日子里,他曾不顧自身安危,主動、無私地幫助過許多人,溫暖過好些原本孤寂、凄冷的心(不少事情我們都是在他去世之后,從大家的回憶中才有所了解)。盡管他沒做過官,沒發(fā)過財,似乎也沒樹立過什么宏大的理想、取得過什么驕人的成就,但卻贏得了親友、學(xué)生的廣泛愛戴。平凡的人生履歷絲毫沒有削減他在大家心目中人性的光輝。


    跟岳父相聚的日子里,最開心的時光是在傍晚,當(dāng)他招呼我“來兩口”的時候。飯桌上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他常常還會關(guān)切地問到我的工作。2005年至2007年我在《科技日報》開設(shè)“科學(xué)隨想”專欄期間,他替我剪下并收存了每一篇文章。有一天,他對我說:“科學(xué)上的東西我不大懂,你這篇文章寫得好,我看明白了。你應(yīng)該把這些文章結(jié)集成書。”(可我的科學(xué)隨筆集《星星還是那顆星星》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007年春我的科普代表作《幻想--探索未知世界的奇妙旅程》出版,岳父翻閱后覺得不錯,專門向他原來任教的中學(xué)教師做了推薦。2009年初我開始給《北京晚報》五色土副刊寫“身邊的科學(xué)”專欄,時常就文辭問題向他請教,他總是以探討的口吻跟我說話,讓我頗受教益。


    岳父亦有憤世嫉俗、脾氣急躁的一面。親友聚會,聊及社會丑惡現(xiàn)象或可氣可惱之人,他時常會來幾句“國罵”.然而,他又不失理智、冷靜與寬厚。他說話、做事總是設(shè)身處地為別人著想,也很注意考慮對方的感受。在他去世前兩年發(fā)生的一件事,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事情的起因已然有些模糊,只記得那天傍晚,岳父專約我到住家對面的飯館里喝酒,舉杯時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剛才我不該對你發(fā)火,請你原諒。最近我可能是血壓有點高,不太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


    長輩的這個姿態(tài)讓我深感愧疚,何況還是我有錯在先。在他撒手離去幾天后,岳母不經(jīng)意間對我念叨過一句:“你爸特別愛整潔。他可能對你的唯一意見,就是你屋子里書堆得太多、太亂。”可是,岳父生前從未就此當(dāng)面說過我,我卻記著有好幾次晚飯后,當(dāng)我正在廚房里收拾的時候,他特意走過來對我說:“差不多就得了,歇會兒,抽棵煙。”


    剛過完70歲生日的岳父毫無征兆地突然離去,對親友是個極其沉重的打擊,同時也給他深愛的外孫尼莫的成長,留下了無法彌補(bǔ)的巨大缺憾。就在他走的那天下午,3歲的孩子奇怪地望著滿屋子面容凝重的大人,卻看不到天天相隨呵護(hù)他的姥爺。有人曾瞧見小家伙在人群中急切地找來找去,又死死揪住一個親戚的衣角,露出驚恐、憂郁的神色。那一陣他老問:“姥爺哪去了?”我們對他說:“姥爺上天堂去了。”他又問:“姥爺上天堂干嗎去了?”我們答:“姥爺上天堂抽煙喝酒去了。”有幾次話沒說完,眼淚禁不住就流了下來。


    岳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個影像,是晚飯時夾菜的場景,尼莫就騎在他脖子上,我給拍的。此前兩年,有一天午休時間我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爺倆睡得正酣,尼莫竟然是整個身子趴在他姥爺?shù)男馗希亿s忙拿出了相機(jī)……


    定格了,這些個溫馨、難忘的瞬間。此情可待成追憶。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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