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學院的后高三時代

時間:2014-10-20 08:30來源:大西北網(wǎng)-科技鑫報 作者:鮑韻如 點擊: 載入中...

學校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醫(yī)學院的生活簡直就是后高三時代。


    在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同桌正捧著一本厚得足以砸死人的圖譜,無比虔誠地對照著記各塊骨頭、關(guān)節(jié)及肌肉的名稱。可愛的解剖老師說試卷是全英文,意味著還得記那些連老外都未必知道的詞匯。更悲哀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平時全在看書,但還是忘得一干二凈。整本書被老師劃重點劃得沒有了重點。


    傳說有一年他反復強調(diào)“肝門靜脈系統(tǒng)”很重要很重要,因為那一塊得的病很多。結(jié)果當所有人背完了一大頁的東西之后卻發(fā)現(xiàn)卷子上出的是其他題。被質(zhì)問的時候,老師特別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一個肌腱炎病人過來找你看病,你還可以這么質(zhì)問他為什么肝病那么常見不得卻得了肌腱炎?于是,我們知道了,在這里,抱怨是沒有用的,誰都說不準你今后會碰上什么樣的病人,也說不準現(xiàn)在學的或者現(xiàn)在漏學的在以后的哪個時候能用到。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大三了還有同桌,不知道這算不算醫(yī)學院的一大特色*,固定教室固定座位,每周向后移一排,120個人120個座位,一個蘿卜一個坑。當然這樣不用為臨近期末時占不著自習室而發(fā)愁,可是拜托你想象一下,上課時如果被輪到第五排以后,能看到的只有一排排人頭。


    最郁悶的莫過于直到結(jié)課我也沒看清那個小個子解剖老師的真面目。對他的印象僅限于他那一口濃重的唐山方言;再想象一下,6月時一百多號人窩在密不透風的小教室里,頭頂上只有4個電扇,在彌漫著汗味的空氣中昏天暗地地準備考試的場景。但愿沒有嚇到你。


    很多人看來,我還像個高中生一樣,整天背著雙肩包穿梭于各個教學樓之間。不知道被人夸年輕了是該高興還是悲哀。不過我也一直覺得自己在過著后高三生活。宿舍樓和教室在同一個樓,學校小到幾步就可以走到頭,基本看不到樹。


    學校后面是制藥廠,所以整天彌漫著很濃的藥味;食堂就叫“同膳樓”,學醫(yī)的就是這么直接。曾經(jīng)中午一到十一點半就開始擔心唯一還能吃下的燒茄子會賣完了,到后來發(fā)現(xiàn)擔心完全多余,因為全校都是12點才下課;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而且到了晚上9點以后基本看不到人,都在教室待著。我覺得是因為學校實在是太小,還不如轉(zhuǎn)移為教室愛情。總能看見一對對情侶一起學習,然后一起出去打水吃飯,再回來繼續(xù)坐著,當然也有不少是因為總在一起坐著就成了一對。“革命時期”的愛情大抵也就如此吧。


    醫(yī)學院的尸體是很珍貴的。在解剖實習課上我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剛開始的時候還擔心自己害怕不敢摸,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是沒機會摸。30個人圍著一具不知流傳了多少年的尸體,擠過層層腦袋才能淚眼蒙地望一眼,不是感動,是被濃重的福爾馬林熏的。到后來我們已經(jīng)練就到能對著一盆內(nèi)臟或者一盆骨頭吃早飯,學著戴兩雙手套兩個口罩,眼睛也堅強到從一進實驗室就睜不開到可以邊流淚邊干活。


    老師從一開始鼓勵我們勇敢動手到后來警告我們不準再偷塊骨頭出去當鑰匙扣。傳說曾經(jīng)有位勇猛的師兄在懷里揣了個顱骨回去研究,用完后沒有放回直接扔了,結(jié)果招來了警察。尸體珍貴到不用我們自己去地下室背,都代代相傳,師兄師姐做完局解我們做系解,那些血管和神經(jīng)泡得顏色*已經(jīng)一樣了。


    至于那些為了讓女生克服恐懼而讓她們單獨和尸體待一晚上或者背著尸體到處走的謠言也不攻自破,學校小氣到尸體好像讓你多看一眼就會少塊肉一樣,絕對不會在上課時間外多開放實驗室一分鐘。


    選修課的名稱往往比內(nèi)容更吸引人。像軍事毒理學、養(yǎng)生等等,但那些總是因為報的人太多只有看看的份兒,很難選上。好不容易選上一門楊甲三取穴法,以為會和武俠小說寫的一樣,學到些點穴秘籍。事實上是老師只會在網(wǎng)上找些圖片,里面的人大多暴露且擺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之后被點上一個個紅點告訴你這是什么穴,那是什么穴。在很震撼地見識到蔡依林、王菲被點得體無完膚后,上這課唯一的樂趣便成了看哪個明星如何被糟蹋。不過選修課的老師大多樂于助人,我曾經(jīng)因為重感冒很久都不好,被同學拖去讓老師扎了幾針,效果挺好。還有一位教書法的老師,會看字測性*格,也可以看你的手相判斷你身體的哪個部位健康與否。有時候想到他們身懷絕技只在學校里教書,我都有點兒替他們叫屈。


    英語課成了醫(yī)學英語,感覺自己從前10年像是沒學過英語一樣,滿眼都是陌生的單詞。上節(jié)課老師放了《實習醫(yī)生》的片段。Alex因為判斷失誤導致了病人的死亡。Derek走進來說:“我記得我手中第一個死的病人是在當住院醫(yī)生的第二年。”聽說警察開槍打死第一個人之后,很多都會去做心理咨詢,我不知道醫(yī)生在談到他們手中死去的第一個病人時都是什么感受。會有殺人的感覺嗎?


    也許,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也許在以后的某一天,當我們可以不再在醫(yī)院只做些給病人指路的事情時,當手下的病人康復時,我們才能真正意識到這些都是值得的:枯燥的生活是值得的,難吃的飯菜是值得的,狹小的校園限制的活動空間是值得的,被空氣中那股永遠難聞的制藥味折磨是值得的,作為全國屈指可數(shù)的不能上網(wǎng)的高校的學生是值得的,固定教室固定座位的后高三生活和學習都是值得的。


    不管如何,既然選擇了遠方,就只顧風雨兼程。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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