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縣衙

　　國家信訪局公布從今年5月1日起信訪部門將不再受理越級上訪，各級政府要依法及時就地解決問題，不得推諉，使“越級上訪”一時間成為一個熱詞。所謂越級上訪，是指信訪人跨越本級向上一級機關提出來訪事項。在中國古代同樣不乏越級上訪，即古籍中所言的“越訴”,其中最多的是進京上訪。進京“越訴”在漢代叫“詣闕上書”,在清代稱“京控”……

古代逐級上訪始于隋

“縣不理者令以次經郡及州”

　　在中國古代，真正實施較為嚴格逐級上訪制度的是隋朝?！端鍟?middot;刑法志》記載，隋文帝曾詔令全國，“有枉屈，縣不理者，令以次經郡及州；至省仍不理，乃詣闕申訴。”

　　古代一般把縣作為受理訴訟、接訪的最基層單位，鄉(xiāng)、村組織無權受理。凡未經過縣衙的上訴，即是“越訴”.較為完善的申訴法規(guī)出現(xiàn)于唐朝，《唐律·斗訟》“越訟”條中規(guī)定，“凡諸辭訴，皆從下始，從下至上。”凡未經縣衙審理的申訴，州府以上衙門均不受理。

　　為了減少越級上訪，唐朝廷要求縣令必須親自、認真審案。《唐六典·三府督護州縣官吏》記載：“京畿及天下諸縣令之職，皆掌導揚風化，撫字黎氓，敦四人之業(yè)，崇五土之利，養(yǎng)鰥寡，恤孤窮，審察冤屈，躬親獄訟，務知百姓之疾苦。”如果老百姓對縣里的審理不服，可以上訴，此時縣衙會出具一份審理意見書，說明上訴者不服審理意見的癥結所在，這個意見書有一專業(yè)名詞，叫“不理狀”,不理狀的實際作用相當于現(xiàn)代上訪的“介紹信”.

　　宋律沿襲了唐律，雖然一度有“越訟法”,但主旋律仍是強調逐級上訪?！端涡探y(tǒng)·斗訟律》規(guī)則，上訴“先經本縣，次詣本州、本府，仍是逐處不與申理，及斷遣不平，方得次第陳狀，及詣臺省，經匭進狀。”

　　此后的元、明、清三代，也都明確要求“逐級上訴”.為何古代禁止越級上訪？南宋理宗時的學者型官員胡致堂，在《論越訴》里認為，“自古善為治者，必禁越訴。”

越級上訪“所述不實”將被懲治

《明史·刑法志》記載“越訴”不實者“戍邊”

　　在嚴控越級上訪的同時，歷代對越級上訪若“所述不實”都有相應的懲罰制度。清代，在江西浮梁古衙大門旁，有兩塊石碑，一塊刻著“誣告加三等”,一塊刻著“越訟杖五十”,其所刻文字正是這種懲罰制度的反映。

　　《唐律疏議·斗訟》對“越訴”的懲處有這樣的規(guī)定：“諸越訴及受者，各笞四十。”意思是，如果越訴，上訴人和受理人都要接受懲處，各打40大板。另外還規(guī)定，如果越訴沒有被官府受理，那么上訴人無罪，不會遭受處罰。

　　唐律這一規(guī)定影響了后面的朝代立法，笞刑成為古代官府懲罰越級上訪者的主要手段。宋太宗至道元年五月下詔：“諸路禁民不得越訴。杖罪以下，縣長吏決遣。有冤枉者，即許訴于州”;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四月又進一步規(guī)定：即使確有冤枉，也“不得詣闕越訴”.

　　明朝規(guī)定，“冤不得越告”.相應地，越訴懲罰也更嚴厲?！睹魇?middot;刑法志二》記載，洪武末年，“小民多越訴京師，及按其事，往往不實，乃嚴越訴之禁。”明宣宗宣德年間，“越訴得實者免罪，不實仍戍邊。”到了朱祁鈺（明代宗）當皇帝的景泰年間，“不問虛實，皆發(fā)口外充軍，后不以為例也。”

　　清朝對越級上訪與明朝一樣嚴格，特別是對“京控”告御狀的，懲罰相當重?！洞笄迓衫?middot;刑律·訴訟》“越訴”條例有15項細則，其中一條規(guī)定：“擅入午門、長安等門內叫訟冤枉，奉旨勘問得實者，枷號一個月，滿日，杖一百。”

　　來京越級上訪，被抓住后首先戴上刑具關上一個月，期滿后再杖打一百。如果是集體越級上訪，“聚眾擊鼓者”,首犯“發(fā)邊遠衛(wèi)所充軍”,其他各降一等發(fā)落。如果查出背后的主謀，即使其未隨京上訪，“亦照首犯治罪”.

合法的越級上訪制度“直訴”

西漢允許“詣闕上書”唐代可擊“登聞鼓”

　　在古代，突破逐級上訪制度的，還有一種叫“直訴”的上訪模式。直訴實系越訪，在程序上兩者并無多少區(qū)別，都是非正常上訪，但直訴合法，越訴非法。

　　西漢時期允許“詣闕上書”,這是隋唐以前影響深遠的一種直訴制度。到唐朝，直訴的方式更多，據(jù)《唐六典》等所記主要有如下五種：第一，邀車駕--“車駕幸。在路邀申訴。”可以在皇帝出行之時，在其車駕行處，跪伏路旁申訴冤抑。第二，撾登聞鼓--“受表者又不達，聽撾登聞鼓。”登聞鼓，就是在宮闕大門旁懸一大鼓，凡有奇冤者可至宮闕擊鼓，直接向朝廷上訴冤情。第三，立肺石--“若煢獨老幼不能自申者，乃立肺石之山。”第四，上表--“經三司陳訴又不伏者，上表。”第五，投匭狀--匭，即銅質箱子，武則天時曾鑄造銅匭4個，涂以青丹白黑四色，列于朝堂東南西北四面。其中，白匭叫“伸冤匭”,位于西側，有冤屈的可將文字材料投在其中。相應的，處理這些“人民來信”的機構叫匭使院，它是古代中國最早的專職“信訪辦”.

　　在所有直訴模式中，“邀車駕”告御狀是一種非常的上訪手段，無處申冤的人在皇帝車駕經過時攔路喊冤告御狀，也叫“叩閽”.告御狀有時非常有效，北宋哲宗時，向太后霸占民田建功德寺，百姓們兩度告御狀。據(jù)宋呂本中《紫微詩話》所記，第二次由開封縣尉、范仲淹孫子范正平具體負責查辦，告御狀終獲成功。寺院易址城外，之前包庇太后的府尹王震、戶部尚書蔡京等因查案疏失，均被處以罰金。當然，告御狀的風險也很大?！洞竺髀?middot;兵律·宮衛(wèi)》“沖突儀仗”條稱，“若沖入儀仗內而所訴事不實者，絞。”

宋代“慮猾吏之為民害”越訴合法

“置杖不如法”“許赴尚書省越訴”

　　總體來看，禁止越級上訪是中國歷朝的通行做法，但有的朝代某個時期，或某位皇帝，也會允許越級上訪，甚至鼓勵“告御狀”.比如宋代就曾一度讓越訴合法化?！端螘?middot;刑法》記載，政和年間宋徽宗曾規(guī)定，凡“官吏輒紊常憲法，置杖不如法，決罰多過數(shù)，傷肌膚，害欽恤政”者，“許赴尚書省越訴。”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