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2)

時間:2014-05-18 08:30來源:解放日報 作者:佚名 點擊: 載入中...


  想女兒,其實只是一剎那的念頭,閃電般短促。沒再多選擇。必勝的信念要有,視死如歸的心理也斷不可無。說自己“行”,首先是想明白想透徹想到了底:個人生命,極可能驟然間付出


  臨時作戰(zhàn)指揮部在廠老干部活動中心內(nèi),從這里望出去,50米開外就是三層樓紅磚青瓦的廠幼兒園,一目了然入眼底。幼兒園四周,是廠生活區(qū),幾十幢居住樓房錯落聳立。幼兒園外,孩子們的家長早聞訊趕來,情緒失控者有之,悲泣者有之,惶惶不知所措者有之,呼兒尋女聲,聲聲裂心肺。


  萬眾注目中,王玉榮走出指揮部,鎮(zhèn)靜如常,腳步沉穩(wěn),左拐右拐兩個彎,逐徑直走向幼兒園,走向小一班;小一班那扇斑駁掉漆的鐵門,那被屋內(nèi)綠色布簾遮起的玻璃窗,一下似在望遠鏡前放大百倍。


  王玉榮走進這一生死攸關(guān)“放大的鏡頭”內(nèi)。


  不是電影中的恐怖鏡頭。歹徒就在她面前:咖啡色的棉毛布包起了頭,只露出眼、鼻和嘴。頭上還罩個全包式藍色摩托頭盔。他上身穿藏青鴨絨襖,前胸鼓得又高又厚,走路像機器人,難以彎腰--炸藥就綁在胸前。另有兩包閃著亮燈的炸藥包,置屋內(nèi)左右兩個窗臺上。


  牢記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幼兒園新來的主任。“新主任”進屋前對歹徒這樣說:“老弟你這一折騰,我這新官第一把火就讓你放邪了?咱有話好商量,也算你幫助我。”歹徒信了她,放她進屋,卻警告她:“別跟我耍花招!”


  她一進屋就?;ㄕ校罕н@個孩子,親那個孩子,呼這個“貝貝”,喚那個“紅紅”.要讓孩子親她,不讓孩子對她陌生。同時,不能有一點點緊張“顯山露水”;表面的一招一式舉手投足要放松,要自然。要有幼兒園老師和孩子“自來熟的專業(yè)水平”.


  繼續(xù)她的“花招”--


  她帶著手表,但“靈機一動”,將腕上的表偷偷擼進衣袖內(nèi),反問道:“我急得沒吃飯,餓極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


  歹徒猶疑地看表。看表時慢慢將左手臂抬起,慢慢翻轉(zhuǎn)手腕,伸開手掌手指。看清楚了:手指上套著4根線。4根隨時一拉就引爆的電線!全明白了:歹徒是“真玩命”.


  接著“?;ㄕ?rdquo;的目的是:脫身。并且,脫身后還要留下借口再“進入”.


  在家,丈夫王曉軍斷言她是個極粗糙的女人。她穿皮鞋,有時竟會穿一只棕色的,一只黑色的,待丈夫下班見之,哭笑不得地道:“這算穿的哪一流派鴛鴦鞋?”平時一只腳穿襪,另一只腳沒穿的事,更屢見不鮮。而同時她辦案的專心致志,又能和大名鼎鼎的數(shù)學家陳景潤媲美:思考難案時,屢屢發(fā)生和樹木、汽車、行人相撞的“倒霉事”.但同行們五體投地于她的是:別人往往幾天幾十小時斷不了的案,她幾小時甚至幾分鐘就干脆了斷。難怪連續(xù)4年,她都被評上“全省優(yōu)秀人民警察”.


  “花招”終于想出:她手抱的孩子,在暖氣房呆久了,臉有點燙;她自己衣服少穿,感覺冷。于是貼著孩子臉驚呼:“這孩子發(fā)高燒了!”再對一個老師喊:“快出去給孩子拿藥!”


  自己要“脫身”,卻要說讓別人出門的話。道理簡單:犯罪者心理反常,思維往往呈“逆向”.


  果然,歹徒朝她大吼道:“別人不能出去,就你出去??烊タ旎?!”


  “啪!啪!啪!”3聲脆亮的槍響。槍完好,子彈完好,滿意。


  是在近市中心郊外,用的是把六四手槍,王玉榮平時用慣捏順的槍。許久沒打槍了,便要試槍:槍膛是否生銹?子彈會不會卡殼?有沒有臭彈?為試槍,市巡警支隊特派輛警車,一路鳴警笛護送她到城郊。


  舉槍、瞄準……天生她就要當警察?命里注定要握手中的槍?不,沒有父母親的“遭遇”,或許她會選擇另一人生路。


  父母親在朝鮮戰(zhàn)場上相識相愛情相依,母親是文藝兵,父親是技術(shù)兵。出生入死一對好夫妻。想同甘共苦到永遠。一起轉(zhuǎn)業(yè)到地方,起始一片光明:父親鉆研技術(shù)全廠第一,還當了全國勞模,家里有他和毛主席、周總理的合影照。


  以后一切“天翻地轉(zhuǎn)”.1967年,父親一夜間成了“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母親受不了親愛的人一下子成了“人民公敵”,在1968年“好冷好冷的春節(jié)前那個夜晚”,突發(fā)心臟病而死。死時,年僅31歲。以后,苦難的日子長相隨。38歲的父親,一夜全白頭。重病再纏身,肺氣腫、心臟病。家里沒錢,沒吃,沒穿。為活下去,大姐去醫(yī)院賣血。為充饑,年僅10歲的王玉榮,只身走一夜的路,到鄉(xiāng)下挖土豆;路上,要經(jīng)過兩片“恐怖的墓地‘'.背回土豆,病重的父親抱著他最疼愛的女兒好一場痛哭


  清晰地記得:1978年5月的一天,在鄉(xiāng)下插隊的王玉榮被一輛父親廠的吉普車接走。到廠,撥開一大片騷動的人群,她看到斷了氣的父親


  那天艷陽當空,那天是父親的”大喜日“:廠里對他宣布,你十多年經(jīng)歷的苦難是”冤案“,你解放了!病弱的父親一下受不了,一下激動得情難抑--腦溢血,死了,剎那間死在他的工作崗位上。


  48歲的父親死時,已蒼老如70歲老者,滿嘴只剩一粒門牙。


  王玉榮哭昏過去。之后,一月不吃一口飯,一月失眠,一月臥床難起,把全家人都嚇壞了:玉榮要隨爸去了


  一月后王玉榮醒來,從病床上挺起,起身靜靜對家人說:”我要當警察。我要不放過一個壞人,不冤枉一個好人。“


  好人,讓他們一生平安;壞人,讓他罪有應(yīng)得。


  此刻,蒼天在上,田野獵獵風寒,王玉榮熱血一腔:就是搭上命,也要換回個好人歡笑的”太平世界“.


  誰也無法阻擋王玉榮”二進宮“.王玉榮再人小一班前,歹徒放出個老師。該老師說:歹徒看出玉榮是”公安“


  歹徒在王玉榮走后突生疑慮,問所有孩子:見沒見過剛才的老師?孩子不會耍'’花招”,答:沒見過。再問老師:這新來的主任姓啥名甚?老師面面相覷。歹徒咬牙道:“這女公安跟我?;ㄕ?,再進來我收拾她!”


  王玉榮“暴露”了。


  “王玉榮不能再進了,”指揮部不少人憂心忡忡。“快準備好兩盒藥,我要進去。”王玉榮說,很嚴肅。槍在手,子彈嘩啦裝滿,再打開保險,拉開扳機,子彈上膛,槍又放人白大褂的右衣兜里。


  動作堅決、自信、投入。


  她投入的是自己義無反顧“中了邪人了迷”的事業(yè)。


  自然,不干警察,干其它事,她也投入過,成功過,“輝煌”過。父親死后落實政策,她頂替進廠,分到兩房一廳,再發(fā)還給他們子女1萬元。1萬元,在那時是個天文數(shù),一大筆財富。王玉榮對她姐姐、哥哥、妹妹說:“爸的血淚錢,不能動,不能分,我要讓它們‘錢生錢'.”錢生錢?家里人認定她說癡話夢話,她卻一個人到市場上逛,終于發(fā)現(xiàn)生財之道:養(yǎng)君子蘭。那時的市場上君子蘭“瘋狂”.于是,兩房一廳的新居,不睡人,全養(yǎng)了君子蘭:買君子蘭的錢,共花去1萬元中的9200元。家人全瞠目:玉榮你瘋了?!沒瘋。到第三年,真的“錢生錢”:凈賺10萬元。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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