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知道“不知道”

時間:2014-03-13 08:24來源:《瀟灑》 作者:年華 點擊: 載入中...

美國

 

  在美國求學三年半,親身經(jīng)歷了許許多多有趣的事情。除了現(xiàn)代藝術觀念徹底粉碎了我原先到美國學藝術的初衷外,還有許多事情讓我瞠目結(jié)舌,其中之一就是--


 

教授愛說“不知道”

 


  出國之前,就聽有些回來的人說美國人最自私,從來不愛給人出主意。


  到了美國之后我很快就察覺到這一點。


  美國的課堂氣氛是相當隨和的,在教師講課的過程中,學生一有疑問或發(fā)表一下評論,甚至幫忙舉個例子,就會立即舉手。老師一般會馬上停下來鼓勵他發(fā)言,碰到生動風趣的故事或評論,師生會同時大笑得前仰后合。碰到問題的時候,老師常常反問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時候,他們會直言相告:“我也不知道,”甚至轉(zhuǎn)而向在座的學生求救:“你們有誰知道的快來幫一把!”言罷,臉上坦蕩蕩地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學生們于是毫不謙讓地各抒己見,直到下課時間到了,也不見老師做個總結(jié)性的發(fā)言或說出答案。望著空空的筆記本,我有點莫名其妙。


  開始,我還以為是偶然的例子,誰知上別的課時,其他教授也都接二連三地把“不知道”掛在嘴邊,有時甚至還拒絕你的請教。第一次上版畫課,我準備好紙和筆,全神貫注地等待著老師介紹一些基本的操作要領,就像我以前當學生那樣,先掌握理論與方法,然后動手去實踐。沒想到他介紹完工具與紙類及使用版畫室的注意事項后,便直接讓我們動手實踐。大伙兒紛紛找自己的位置去了,剩下我一個人愣在原處;于是,我走到教授跟前,問道:“巴迪先生,你能不能先給我介紹一些基本技巧和效果,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從何做起……”巴迪教授俯身望著我,很認真地說:“不,我不能告訴你,我知道的也有限,不如你自己試試看怎樣才能制造出效果來。”他的話讓我非常氣餒。我們中國人一向有個優(yōu)良作風,尊敬老師,篤信師長的經(jīng)驗,以便少走彎路。不記得有多少次,我去請教我的導師慕迪教授,發(fā)現(xiàn)要指望從她那里得到現(xiàn)成的答案簡直是白費勁兒!你向她拋出一個問題,她不是完整無缺地反過來將你一軍,便是列出好幾種可能性,而且不確切地指出哪一個最好,本來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硬是讓她弄得好像很復雜。我最怕就是她的反問:“那你對這個問題是怎么想的?”說完,還很期待地望著我,我本來就是頭腦空空才去求教的,一下子緊張得英語更說不全了,還出了一身冷汗。從此以后好長時間,我都沒勇氣貿(mào)然去找她。


  許多中國留學生都有相同的經(jīng)歷,有人于是不屑一顧地說:“美國人真差勁,問什么都不懂!”說實話,我對教授們的“不知道”之多亦很感到喪氣,尤其是想到自己懷著滿腔熱情漂洋過海前來求學,卻從教授們那里得到個“不知道”,心里真懷念在中國讀書的時光。在那里,老師有準備得厚厚的講稿,黑板上有抄得有條有理的大綱,老師似乎知道我們在想什么,會把想到?jīng)]想到的問題提出來,并旁征博引地進行解答,無所不知。課后,還要布置思考題,最后,還要書面考試以測試學過的東西。每節(jié)課下來,揣著記得滿滿的課堂筆記,心里感到特別的充實,因為所有的答案都在這里。這與美國的教學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然而,要附和“美國人什么都不知道”這個結(jié)論,我又實在于心不忍。不僅是因為這個結(jié)論太駭人聽聞,更因為他們在說“不知道”時臉上露出的期待和一股認真勁兒。我承認,初到美國讀書的時候,我是徹底地給鬧糊涂了。直到有一天學到藝術教育史的某一篇章時,才恍然大悟--


 

美國人“知道”了什么

 


  美國歷來是個多民族并存的國家,在當今的二十世紀,多文化并存的局面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歷史時期,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亦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已知固然代替了未知,然而更多的未知又在向已知挑戰(zhàn),面對這樣撲朔迷離的世界,要求對自己有信心,互相寬容與理解的態(tài)度對待別人,以積極的態(tài)度坦然地對待已知和未知,便成了當務之急。而培養(yǎng)具有這樣素質(zhì)的一代,便成了現(xiàn)代美國學校教育的中心任務。上面所講到的版畫教授不愿過多介紹具體的操作程序;導師慕迪總把問題交回到我手上,從不對我的哪怕是幼稚的回答進行否定,而是代以討論式的交流……一方面體現(xiàn)了他們的徹悟,另一方面也旨在


  本文作者年華與她的作品培養(yǎng)學生的這種能力。拿我的例子來說吧,多次碰上教授的“不知道”和“你怎么看”之后,我終于意識到必須通過自己的實踐與思考來填充自己的腦袋,培養(yǎng)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而不是依賴別人的頭腦,我發(fā)現(xiàn)這樣一來,我與教授便可以更深入地交換意見了。同時我亦發(fā)現(xiàn)了在他們謙和風趣的外表下的智慧。


  這里,我想再舉一個阮妮教授的例子。阮妮教授是教藝術史的,她的教學方式足以使中國人瞠目結(jié)舌。做為一個老師,她幾乎在堂上從來不講解課本,時不時會放放幻燈片。她最拿手的做法就是把課本內(nèi)容分派到各個小組,然后由小組向全班匯報所讀的內(nèi)容,這樣,每一個人都不得不講解自己的一小節(jié),無一漏網(wǎng)。她甚至還把藝術詞匯、流派名稱與藝術家的姓名抄在“即時貼”上,并親自把它們一一貼在我們的腦門上,這樣,每個人都看不到自己腦門兒上貼的是什么,然后,她叫我們互相拜訪,并解釋對方腦門兒上的東西給對方聽。我們班上有一兩個臺灣來的女生,對阮妮教授的做法不甚理解甚至反感,不是認為老師學識有限,便是認為老師不對學生負責任,以至自己什么都學不到。她們也許完全沒有意識到老師正在教給她們何等寶貴的東西!我不止一次親耳聆聽阮妮教授闡述自己的教學宗旨,那就是讓學生學會對自己的學習負責,善于用自己腦筋去思索,去判斷,并得出自己獨立的見解,否則學到的東西再多,也是別人的死的教義。不懂得豐富與更新。難怪每當看到學生們對某一種現(xiàn)象各抒己見時,她的臉上便露出贊賞與鼓勵的笑容。她的新穎的開放式教學法已經(jīng)受到國家的注意。我非常榮幸在她離開之前修完了她的4門課,越修她的課,越體會她的用心良苦。


  從教授愛說“不知道”,到對“不知道”的頓悟,我常常思索美國給我的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自信、自強、寬容、理解與對未知的執(zhí)著探索的精神,使我對生活,特別是藝術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我學會了坦然處事,學會了對自己負責,學會了開闊的胸襟去接納不同,學會了更加珍惜自己的文化背景與個人經(jīng)歷,學會了直面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情感,并敢于熱忱地把它呈現(xiàn)于畫面……


  當然,我也學會了說“不知道”.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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