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

《明史》卷七十記載，明代的科場考試“其賄買鉆營，懷挾倩代，割卷傳遞，頂名冒籍，弊端百出”。明太祖朱元璋采取嚴刑峻法，懲治科場案犯。

 

洪武三十年（1397年）丁丑科會試，所錄52人盡是南方士子。朱元璋卻認定內(nèi)中有詐，廢黜全部錄取的考生，且不由分說砍下考官張信蹈等人的腦袋。另一考官劉三吾，時年85歲，亦被遣戍邊。

 

此后，永樂、宣德年間，科舉取士也就順當了三十余年。
 

要說大案，當數(shù)明世宗朱厚熜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甲辰科場案。涉案當事人位居當朝首輔，涉罪案犯累及十余人，甚至錄取授職的都要追查到底。
 

甲辰科會試主考官張潮剛進貢院即病故，副主考官江汝壁主持試事。江串通考官沈坤、彭鳳、歐陽、高節(jié)等人，徇私舞弊，錄取了首席大學士（少傅銜）翟鑾的兩個兒子翟汝孝、翟汝儉。經(jīng)殿試，翟汝孝位列一甲第三名。
 

事后，有人舉報翟氏兄弟去年一起通過鄉(xiāng)試，今年又一起通過會試，大有蹊蹺。嘉靖帝當即派部院調(diào)查處理，不許袒護。
 

經(jīng)審，鄉(xiāng)試時正副主考秦鳴夏、浦應麒為討好翟鑾而錄其二子；會試時副主考江汝壁等又有意把翟氏兄弟，及其受業(yè)師崔奇勛，翟汝儉的同學兼親家焦清等四人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考官歐陽曾為翟氏兄弟的老師，佯作避嫌，不閱他們的試卷，暗地里卻幫忙辨認字跡。同考官中，彭鳳錄取翟氏兄弟及崔奇勛，沈坤錄取陸煒，高節(jié)錄取江一中。此外，高節(jié)通過校尉張岳受賄五百兩銀，錄取彭謙。
 

嘉靖帝大怒，將翟鑾及其二子、崔奇勛、焦清、彭鳳、歐陽削職為民。江汝壁及秦鳴夏、浦應麒無受賄情節(jié)，各杖六十，革職閑住。沈坤及陸煒、江一中未見賄賂罪行，情節(jié)較輕，留用供職。
 

高節(jié)、張岳二人有受賄罪行，發(fā)配充軍，彭謙則削職為民。負責會試糾察的監(jiān)察御史王珩、沈越失職，各降一級，調(diào)任地方官。
 

清初，順治、康熙年間，接連發(fā)生科場大案。
 

清人蔣良騏《東華錄》載，清世祖福臨順治十四年（1657年）丁酉科鄉(xiāng)試，江南考場（南闈）、順天考場（北闈），“弊竇多端”、“賄通關(guān)節(jié)”，民議沸騰。順治帝震怒，嚴懲科場案犯，南北闈所中舉人，重新復試。
 

董含《三罔識略》、彭蓀貽《客舍偶聞》、陳怡山《海濱外史》各有細述：當時，江南考場正副主考方猶、錢開宗，以及同考官二十人，大開后門，富家子弟以關(guān)節(jié)倖中。
 

當即，考生士子鼓噪不滿。在江寧（今南京）書肆刻印無名氏《萬金記》，以方猶的“方”去一點為“萬”，錢開宗的“錢”去右偏旁為“金”。書中大書特書行賄通賄之狀。
 

此外，還有無名氏寫詩作嘲：“孔方主試副錢神，題義先分富與貧（按，鄉(xiāng)試首題為《論語》句‘貧而無諂’），定價七千立契約，經(jīng)房十二不論文，金陵自古成金穴，白下于今多白丁，最訝丁酉兼壬子，博得財星始發(fā)身。”
 

同時，順天考場（北闈）關(guān)節(jié)貨賄，士子鬧事，扯破榜文。
 

南北闈弊情一時流傳宮禁，順治帝即令中式舉人全部入京復試，并親自出試題。結(jié)果，黜落舉人三十余名。江南考場正副主考及同考官22人，全部處死；順天考場考官張我璞、李振鄴被處腰斬。
 

丁酉一年，除江南、順天外，還有河南、山東、山西，共五闈，涉嫌科場窩私案的考官、舉人，被查辦入獄者眾。
 

據(jù)載，順治十七年（1660年）庚子科、康熙二年（1663年）癸卯科、康熙五十年（1711年）辛卯科鄉(xiāng)試，相繼發(fā)生類似丁酉科場案。藉此一番懲創(chuàng)，士子無不踴躍稱快，典試卻被視為畏途。有的奉命擔任科場考官時，甚至揮淚作生離死別。
 

盡管如此，咸豐八年（1858年）戊午科場窩私案發(fā)，“首輔棄市，少宰戍邊，內(nèi)外廉官及京兆新闈舉子，軍流降革，至數(shù)十人之多，可謂科場大獄”（陳康祺《郎潛紀聞》卷一）。
 

懲治科場案犯，嚴酷也罷，寬宥也罷，或許，這也屬社會一個縮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