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里來

時間:2012-05-18 11:21來源:夢遠書城 作者:三毛 點擊: 載入中...
  當(dāng)我站在注冊組的柜臺前翻閱那厚厚一大疊課程表格時,已經(jīng)差不多知道自己那種貪心的欲望為何而來了。

  我盡可能不再去細看有關(guān)歷史和美術(shù)的課程,怕這一頭栽下去不能自拔。

  當(dāng)當(dāng)心心的只往“英語課”里面去挑,看見有一堂給排在中午十二點十五分,一次兩小時,每周三次。學(xué)費九十六塊美金一季。老師是位女士,叫做艾琳。至于她的姓,我還不會發(fā)音。

  “好,我注這一門。”我對學(xué)校里的職員說。

  她講:“那你趕快注冊,現(xiàn)在是十二點差一刻,繳了費馬上去教室。”

  “現(xiàn)在就去上?”我大吃一驚,看住那人不動。

  “人家已經(jīng)開學(xué)十幾天了,你今天去不是可以快些趕上嗎?”那位職員說。

  “我還沒有心理準(zhǔn)備。”我說。

  “上學(xué)還要心理準(zhǔn)備!不是你自己要來的嗎?”那人說。

  這時,我看了一下手表,開始填入學(xué)卡,飛快的跑到另一個柜臺去繳費,再跑回注冊組把收據(jù)送上。聽見那人對我說:“D幢二○四教室就對了。”

  我站在校園里舉目望去,一個好大的D字掛在一幢三層樓的墻外。于是,在西雅圖冬季的微雨里,往那方向奔去。

  找到了二○二,也找到了二○六,就是沒有二○四。抓了好幾個美國學(xué)生問,他們也匆忙,都說不曉得。

  好不容易才發(fā)覺,原來我的教室躲在一個回字形的墻里面,那回字里的小口,就是了。

  教室沒有窗,兩個門并排入口,一張橢圓形的大木桌占據(jù)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四周十幾張各色椅子圍著。墻上掛了一整面咖啡色的寫字板,就是一切了。那不是黑板。

  在空蕩無人的教室里,我選了靠門的地方坐下,把門對面,我心目中的“上位”留給同學(xué)。

  同學(xué)們?nèi)齼蓛傻倪M來了,很熟悉的各就各位。就在那時候,來了一位東方女生,她看見我時,輕微的頓了那么十分之一秒,我立即知道——是我,坐了她的老位子。我挪了一下椅子,她馬上說:“不要緊,我坐你隔壁。”她的英文標(biāo)準(zhǔn),身體語言卻明顯的流露出她祖國的教養(yǎng);是個日本人。

  那時候,老師還沒有來。同學(xué)們脫帽子、掛大衣、放書本、拖椅子,一切都安頓了,就盯住我看個不停。

  坐在桌子前端的一位女同學(xué)盯得我特別銳利。她向我用英文叫過來:“你從哪里來?”我說:“中國。”她說“中國什么地方?”我說:“臺北。”她說:“臺北什么地方?”我說:“南京東路四段。”

  這時,那個女同學(xué),短發(fā)、留海、深眼窩、薄嘴唇的,站起來,一拍手,向我大步走來。我開始笑個不停。她必是個臺北人。

  她把那個日本同學(xué)推開,拉了一把椅子擠在我們中間,突然用國語說:“你像一個人??墒?mdash;—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這種小學(xué)校里呢?大概不是。我看不是——”

  “隨便你想了。”我又笑說:“等一下我們才講中文,你先坐回去。”她不回去,她直接對著我的臉,不動。這時候同學(xué)們大半到齊了,十二三個左右,女多男少。大家仍然盯住我很好奇的一句又一句:“你是誰?你從哪里來?中國人?純中國人?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

  這全班都會講英語,也不知還來上什么英語課。人種嘛,相當(dāng)豐富。卻是東方人占了大半,當(dāng)然伊朗應(yīng)該算東方。只個棕色皮膚的男生說是南美洲,巴西上來的。還有一個東歐人。

  那時,老師進來了。

  她的身體語言就是個老師樣子。進門大喊一聲:“嗨!”開始脫她的外套。這一看見我,又提高了聲音,再叫一聲——“嗨!”這一聲是叫給我的。我不習(xí)慣這種招呼法,回了一句:“你好嗎?”

  全班人這一聽,唏哩嘩啦笑得前俯后仰。

  “哦——我們來了新同學(xué)。”老師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她特別給了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那時,我也在看她。她——銀白色齊耳直發(fā)、打劉海、妹妹頭、小花棗紅底襯衫、灰藍背心、牛仔過膝裙,不瘦不胖不化妝。那眼神,透出一種忠厚的頑皮和童心。溫暖、親切、美國文化、十分的人味。

  我們交換眼光的那一霎間,其實已經(jīng)接受了彼此。那種微妙,很難說。

  “好!不要笑啦!大家把書攤出來呀——”老師看一下手表喊著。我也看一下手表,都十二點半了。

  我的日本女同學(xué)看我沒有書。自動湊過來,把書往我一推,兩個人一起讀。

  一本文法書,封面寫著:“經(jīng)由會話方式,學(xué)習(xí)英文文法。”書名:《肩靠肩?!肺也铝碛幸槐靖鼫\的必叫《手牽手》。

  “好——現(xiàn)在我們來看看大家的作業(yè)——雙字動詞的用法。那六十條做完沒有?”老師說。

  一看那本書,我松了一口大氣;程度很淺,就不再害怕了。

  “好——我們把這些填空念出來,誰要念第一條?”“我。”我喊了第一聲。

  這時大半的人都在喊:“我、我、我……”

  “好——,新來的同學(xué)先念。”老師說。

  正要開始呢,教室的門被誰那么砰的一聲推開了,還沒回頭看,就聽見一個大嗓門在大說:“救命——又遲到了,真對不起,這個他媽的雨……。”

  說著說著,面對老師正面桌子的方向涌出來一大團顏色和一個活動大面積。她,不是胖。厚厚的大外套、雙手抱著兩大包牛皮紙口袋、肩上一個好大的粗繩籃子,手上掛著另外一個披風(fēng)一樣的布料,臂下夾著半合的雨傘。她一面安置自己的全身披掛,一面說:“在我們以色列,哪有這種鬼天氣。我才考上駕駛執(zhí)照,雨里面開車簡直怕死了。前幾天下雪。我慘——”。

  我們?nèi)嗝C靜,等待這個頭上打了好大一個蝴蝶結(jié)的女人沉淀自己。

  她的出現(xiàn),這才合了風(fēng)云際會這四個字。

  那個女人又弄出很多種聲音出來。等她嘩嘆了一口氣,把自己跌進椅子里去時,我才有機會看見跟在她身后的另一個女人。

  那第二個,黑色短發(fā)大眼睛,淡紅色慢跑裝,手上一個簡單的布口袋,早已安靜得如同睡鳥似的悄悄坐下了。她是猶太人,看得出——由她的鼻子。

  “好——我們現(xiàn)在來看看雙字動詞——”老師朝我一點頭。

  我正又要開始念,那個頭發(fā)卷成一團胡蘿卜色又扎了一個大黑緞子蝴蝶結(jié)的女人,她往我的方向一看,突然把身體往桌上嘩的一撲,大喊一聲:“咦——”接著高聲說:“你從哪里來的?”

  那時,坐在我對面始終沒有表情的一位老先生,領(lǐng)先呀的一聲沖出來。他的聲音沙啞,好似水鴨似的。這時全班就像得了傳染病的聯(lián)合國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不要再笑了。”老師喊。

  我發(fā)覺,我們的老師有一句口頭語,在任何情況之下,她都只用一個方法來制止或開頭,那就是大喊一聲:“好——”老師一指我,說:“好——你來做第一題。”一聽到那個好字又出來了,我瞪住書本略略吱吱的抖得快抽筋。這時笑氣再度擴散,原先憋在全班同學(xué)胸口的那股氣,乘機爆發(fā)出來。

  大家東倒西歪,教室里一片大亂。

  “好——今天我們那么開心,課就先不上了。”

  老師想必很怕熱,她把那件背心像用扇子似的一開一合的扇。這時大家喊:“不要上啦!不要上啦!”

  “好——我們來自我介紹,新同學(xué)來一遍。”老師說。我說:“不行,這么一來你們認識了我,我又不認識你們。”“好——”老師說:“全體舊同學(xué)再來一遍自我介紹,向這位新同學(xué)。然后,這位新同學(xué)再向大家介紹她自己。行不行?”

  全班聽了,紛紛把文法課本拍拍的亂合起來,又弄出好大的聲音。

  以前在開學(xué)第一天自我介紹過了的人,好似向我做報告似的講得精簡。等到那個不大肯有表情的米黃毛衣老先生講話時,全班才真正安靜了下來。

  “我叫阿敏,是伊朗人,以前是老國王時代的軍官,后來政變了,我逃來美國,依靠兒子生活。”另外兩個伊朗同學(xué)開始插嘴:“老王好、老王好。”

  對于伊朗問題,大家突然很感興趣,七嘴八舌的沖著阿敏一句一句問個不停。阿敏雖然是軍官,英文畢竟不足應(yīng)戰(zhàn),我我我的答不上話來。

  那個伊朗女同學(xué)突然說:“我們還有一個壞鄰居——伊拉克,大混帳……”

  全班三個伊朗人突然用自己的語言激烈的交談起來。一個先開始哭,第二個接著哭,第三個是男的阿敏,開始擤鼻涕。

  我說:“我們中國以前也有一個壞鄰居,就是——”我一想到正在借讀鄰居的文法書,這就打住了。

  老師聽著聽著,說:“好——現(xiàn)在不要談?wù)?。新同學(xué)自我介紹,大家安靜。”

  “我嘛——”我正要說呢,對面那個還在哭的女同學(xué)一面擦眼睛一面對我說:“你站起來講。”

  我說:“大家都坐著講的,為什么只有我要站起來?”她說:“我是想看看你那條長裙子的剪裁。”

  全班乘機大樂,開始拍手。

  我站起來,有人說:“轉(zhuǎn)一圈、轉(zhuǎn)一圈。”我推開椅子,轉(zhuǎn)一圈。老師突然像在看西班牙斗牛似的,喊了一聲:“哦類!”我一聽,楞住了,不再打轉(zhuǎn),問老師:“艾琳,你在講西班牙文?”這時候,一個日本女同學(xué)正蹲在地上扯我的裙子看那斜裁功夫,還問:“那里買的?那里買的?”老師好得意,笑說:“我的媽媽是英國移民,我的爸爸是墨西哥移民,美國第一個墨西哥民航飛機駕駛師就是他。”我對地上那個同學(xué)說:“沒得買,我自己亂做的啦!”“什么鬼?你做裙子,過來看看——”那個紅頭發(fā)的女人砰一推椅子,向我走上來——她口中其實叫我——你過來看看。

  “好——大家不要開始另一個話題。我們請這位新同學(xué)介紹自己。”老師說。

  “站到桌子上去講。”那個還在研究裁縫的同學(xué)輕輕說。我回了她一句日文:“請多指教。”

  “好——”我說:“在自我介紹之前,想請教艾琳一個重要問題。”我坐了下來,坐在椅子上。

  “好——你請問。”老師說。

  “我問,這個班考不考試?”我說。

  老師沉吟了一下,問說:“你是想考試還是不想考試呢?”她這句反問,使我聯(lián)想到高陽的小說對話。

  “我不想考試。如果你想考試我,那我就說再見,不必介紹了。”我說。

  這一說,全班開始叫:“不必啦!不必啦!”

  那個蝴蝶結(jié)正在啃指甲,聽到什么考不考的,驚跳起來,喊說:“什么考試!開學(xué)那天艾琳你可沒說要考試——。”艾琳攤一攤手,說:“好——不考試。”

  這一說,那個巴西男孩立即站起來,說:“不考?不考?那我怎么拿證書?我千辛萬苦存了錢來美國,就是要張語文證書。不然,不然我做事的旅館要開除我了——”蝴蝶結(jié)說:“不要哭,你一個人考,我們?nèi)亢炞肿C明你及格。”

  巴西男孩不過二十二歲,他自己說的。老師走過去用手從后面將他抱了一抱,說:“好!你放心,老師給你證書。”

  這才開始我的自我介紹了。教室突然寂靜得落一根針都能聽見。

  我走上咖啡板,挑出一支黃色短粉筆,把筆橫躺著畫,寫下了好大的名字,寬寬的。

  我說,在我進入美國移民局的當(dāng)時,那位移民官問我:“你做什么來美國?”我跟他說:“我來等待華盛頓州的春天。”那個移民官笑了一笑,說:“現(xiàn)在正是隆冬。”我笑說:“所以我用了等待兩字。”他又說:“在等待的這四個月里,你做什么?”我說:“我看電視。”

  說到這兒,艾琳急著說:“你的入境,跟英國作家王爾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美國稅務(wù)官問王爾德有什么東西要報關(guān),王爾德說;除了我的才華之外,什么也沒有。”這時幾個同學(xué)向老師喊:“不要插嘴,給她講下去呀!”

  老師又?jǐn)D進來一句:“他報才華,你等春天。”大家就噓老師,艾琳說:“好——對不起。”

  “好——”我說:“我不是來美國看電視等春天的嗎?我真的開始看電視。我從下午兩點鐘一直看到深夜、清晨。我發(fā)覺——春天的腳步真是太慢了。”

  我看看四周,同學(xué)們聚精會神的。

  “我去超級市場——沒有人跟我講話。我去服裝店——沒有人跟我講話。我去公寓里公共的洗衣烘衣房——有人,可是沒有人跟我講話。我去郵局寄信,我想跟賣郵票的人講話,他朝我身后看,叫——下一位。我沒有人講話,回到公寓里,打開電視機,那個‘朝代’里的瓊考琳絲突然出現(xiàn),向我尖叫——你給我閉嘴!”

  同學(xué)們開始說了:“真的,美國人大半都不愛講話,在我們的國家呀——”

  老師拍拍手,喊:“好——給她講下去呀!”

  我說:“于是我想,要找朋友還是要去某些團體,例如說教堂呀什么的。可是華盛頓州太美了,大自然就是神的殿堂,我去一幢建筑物里面做什么。于是我又想——那我可以去學(xué)校呀!那時候,我東挑西選,就來到了各位以及我的這座社區(qū)學(xué)院。”

  一個同學(xué)問我:“那你來西雅圖幾天了?”

  我說:“九天。”

  蝴蝶結(jié)慢慢說:“才九天英文就那么會說了!不得了。”

  這時候,大家聽得入港,誰插嘴就去噓誰。我只得講了些含糊的身世等等。

  “你什么職業(yè)?”“無業(yè)。”

  “你什么情況?”“我什么情況?”“你的情況呀!”“我的經(jīng)濟情況?”“不是啦!”“我的健康情況?”“不是、不是、你的情——況?”

  “哦——我的情況。我結(jié)過婚,先生過世了。”還不等別人禮貌上那句:“我很遺憾。”講出來,我大喊一聲:“好——現(xiàn)在大家都認識我了嗎?”

  老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各位同學(xué)看到了,我們得到了多么有趣的一位新同學(xué)。”她吸一口氣,說:“好——我們現(xiàn)在把書翻開來,今天要講——虛擬式。”

  這時候那個臺北人月鳳一打桌子,叫道:“艾琳、艾琳,ECHO是個作家,她在我們的地方出了好多書——”。老師不翻書了,說:“真的嗎?”

  “真的、真的。”月鳳喊。

  我說:“我不過是寫字,不是她口中那樣的。”這時候,那個坐在對面極美的日本女同窗向我用手一指,說:“對啦——我在《讀者文摘》上看過你抱著一只羊的照片。老天爺,就是你,你換了衣服。”

  老師忘掉了她的“虛擬式”問說:“你為什么抱羊?在什么地方抱羊?”

  我答:“有一次,還打了一只羊的耳光呢。”

  教室里突然出現(xiàn)一片羊聲,大家開始說羊。說到后來起了爭論,是澳洲的羊好,還是紐西蘭的羊毛多。老師說:“好——現(xiàn)在休息十分鐘再上課。”

  這一休息,我一推椅子,向月鳳使了一個眼色,她立刻會意,兩個人一同跑到走廊上去。我拉了她一把,說:“我們?nèi)窍沦I書???,只有十分鐘。”

  那下一小時,并沒有上課,包括老師在內(nèi)都不肯進入文法。就聽見:“那你的國家是比美國熱情羅?”“那你沒有永久居留怎么躲?”“那你原來還是頓頓吃日本菜呀?”“那你一回去不是就要被殺掉了嗎?”“那你先生在瑞士,你留在這里做什么?”“那你靠什么過日子?”“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轉(zhuǎn)美術(shù)課?”“那跟你同居的美國朋友講不講什么時候跟你結(jié)婚?”“那這樣子怎么成?”“那不如算了!”“那——”

  下課時間到了,大家噼哩啪啦推椅子,還在說個沒完。下樓梯時又喊又叫又揮手:“后天見!后天見!”

  我站在走廊上決不定回不回公寓。這時,老師艾琳走過我,她說:“你剛才說不會發(fā)音我的姓,那沒關(guān)系。我除了丈夫的姓之外,還有一個本姓,叫做VELA。這是西班牙文。”我笑看著她,用英文說:“帆。帆船。”

  “好——對了,我是一面帆。”她說:“親愛的,因為你的到來,為我們的班上,吹來了貿(mào)易風(fēng)。”

  我說:“好——那么我們一起乘風(fēng)破浪的來航它一場冬季班吧!”

  回到寂靜的公寓,我攤開信紙,對父母寫家書。寫著寫著,發(fā)覺信上居然出現(xiàn)了這樣的句子:“我發(fā)現(xiàn),在國際同學(xué)的班級里,同舟共濟的心情彼此呼應(yīng),我們是一群滿懷寂寞的類形——在這星條旗下。我自信,這將會是一場好玩的學(xué)校生活。至于讀英文嘛,那又不是我的唯一目標(biāo),課程簡單,可以應(yīng)付有余。我的老師,是一個充滿愛心又有幽默感的女士,在她給我的第一印象里,我確信她不會體罰我。這一點,對于我的安全感,有著極大的安撫作用。”

  想了一會,提筆再寫:“我的計劃可能會有改變。念完冬季班,那個春天來臨的時候,我想留下來,跟著老師進入校園的春花。你們放心,我從今日開始,是一個極快樂的美國居民。最重要的是;老師說——不必考試,只需游戲讀書。競爭一不存在,我的心,充滿了對于生命的感激和喜悅。注意,我夏天才回來啦!”

  又寫了一段:“這里的生活簡單,開銷比臺北那種人情來往省了太多。一季的學(xué)費,比不上臺北任何英文補習(xí)班。經(jīng)濟實惠,錢一下多出來了。勿念。”

  我去郵局寄信,那位扶拐杖賣郵票的先生,突然說:“出了一套新郵票,都是花的。我給你小額的,貼滿芳香,寄去你的國家好嗎?”

  這是一個美國人在西雅圖的衛(wèi)星小城,第一次主動的對我講了一串話。我投郵,出了郵局,看見飄動的星條旗,竟然感到,那些星星,即使在白天,怎么那么順眼又明亮呢。 (責(zé)任編輯: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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