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理發(fā)店美發(fā)店多如牛毛,但王楠師傅的老字號月光發(fā)屋卻是牛毛里最粗壯的那一根。
月光發(fā)屋沒有美女理發(fā)師,只有長的牛高馬大的王楠師傅和嬌小玲瓏的翠花師傅。
王楠是老板,翠花便是老板的老婆。
月光發(fā)屋其實并沒有招牌,清晨星光還沒落盡便開門迎客,晚上月光出來才關門送客,因此這一老字號理發(fā)店便被人稱呼為月光發(fā)屋,原本沒有牌子的理發(fā)店生意就紅紅火火地。
月光發(fā)屋的墻里掛著一塊黑漆漆地小木牌,上面用粉筆寫著一行小字:
——說話先理發(fā),理發(fā)莫說話!
這一天,王楠師傅同往常一樣給客人剪發(fā),老婆翠花用胳膊肘子碰了碰王師傅。
王楠師傅便看見了王小忘。和一大堆人夾在報紙堆里,嘴里不停地向外冒煙。
王小忘和王楠師傅的老家住同一個院子,小時侯兩個人一同和過尿泥巴,中學時候合蓋一床鋪蓋,要不是王小亡他爹和王楠他媽的死,兩個人可能還好的穿一條褲子。
王楠他爹在村里小學教書,王小忘他爹卻是一個酒鬼。王楠他爹有一天夜里從學校里回來,看見王小望他爹正爬在王楠的母親身上,便一聲叫喊,將王小望他爹當場嚇得死在王楠他媽的肚子上。
后來王楠他媽難產(chǎn),讓醫(yī)生用刀子從肚子里掏了出來,再后來,王楠他媽也死了。王小望和王楠便一人只剩下一個爹和一個媽。
從此,王小望便改名為王小忘,王楠卻還是叫著王楠。
三十年了,王小忘和王楠都從鄉(xiāng)先混到了城里,王小忘提了一把殺豬刀在城里賣肉,王楠一直開著這一家理發(fā)店.
只是王小忘從來沒有忘記他爹被王楠的爹嚇死那一件事,便很少進王楠的門。今天突然找上門來,顯然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王楠師傅手腳利索,一個時辰過去,地上只留下一大堆頭發(fā),那些熙熙攘攘的人頭早已散了,只剩下王小望一顆腦袋還扎在報紙里面。
老望啊,我讓翠花給您洗頭行不。
王小望抬起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頭,才明白自己原來已經(jīng)老了,三十幾年過去了,王小望已經(jīng)變成老王小望了,但他爹給他起的名字卻不能變,便一直叫著王小望。
王小忘總想找王楠說點什么,王小望總是感到非要找王楠說點什么不可。
特別是自己現(xiàn)在有錢了,老婆孩子都幸福的要死,快活地要命的時候,王小忘感覺有些事情不能忘記了,要重新找回記憶。
最可氣的是,王楠那家伙還把王小忘最喜歡的同學翠花勾搭到店里來,先是當學徒,后來給他打工,后來就成了免費的又會生孩子又會做飯洗衣服的長工。
王小忘便坐上了王楠的理發(fā)椅子上,讓翠花給自己洗頭。
翠花的手簡直就是一朵蓮花,王小忘一挨著她的手就什么都忘了,只感覺腦子里藍藍的,有山有水有白云,有魚兒游著,有花兒開著,有蟲兒叫著。
王小忘便在椅子上睡著了。
王小忘醒來的時候,翠花的手還是像一朵蓮花,正給王小忘的嘴上臉上輕輕地摸上一層泡沫。
翠花說:胡子長了要及時刮掉。男人長胡子了顯老。
便嚓嚓嚓將王小忘的臉刮得年輕了很多。
變得年輕了的王小忘便掏出五元錢,放在翠花手里,說我走了。
翠花說:再來啊。轉(zhuǎn)手便將錢給了王楠。
王小忘便孕育好了情緒再來。王小忘總是感覺有件事情必須給王楠說清楚。特別是自己現(xiàn)在有錢了,老婆孩子都幸福的要死,快活地要命的時候。
王楠還是讓翠花給王小忘洗頭,刮胡子刮臉,有時候也給他剪剪寸發(fā)。
三五個回合,王小望還是一挨著翠花的手,就將什么都忘了。也不是忘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說好。
王小忘便隔幾天就到王楠的理發(fā)店里去,頭發(fā)和臉都是干干凈凈地。
王小望已經(jīng)是第三次坐在椅子里讓翠花洗頭了。翠花的手還是像蓮花,但卻是清清晰晰次開在王小忘的腦子里。
王小忘洗了頭,給翠花掏出厚厚一塌子錢,對王楠說:
我將翠花帶回去。我娘走不動了,我想讓翠花回一趟老家,給我娘也理理——
王楠笑了,接過錢,瞄了一眼,美美地給翠花說: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