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應(yīng)該剪短發(fā)。
我的力用歪了,切開了手指,血流出來,我肴著手指。曾經(jīng)有一次,有一只粉蝶飛上我們的露臺,繞著兩盆茉莉轉(zhuǎn),我想到了那支民謠:“翩翩蝴蝶又飛來,梁山伯與祝英臺,梁山伯與祝英臺。”我問自強:“蝴蝶到底是什么變的呢?,”他頭也不抬,拿看一張報紙,說:“毛蟲。”
他是一個那樣的人。
但是我沒想到他有一個朋友,會說一塊冰能像愛情。
我想放下菜刀去問他:蝴蝶最什么變的呢?當然我沒有那么做。我把湯放在爐子上,自強就回來了。
他見到我大叫:“丹朱,你看你穿得!”
我看看他,我不出聲,然后他的朋友王家明自房里出來,抱住了他,兩個人開始攀談起來。我重新回廚房,用抹布擦干了手指上的血,把菜下鍋。
我不知道他們倆在客廳說些什么,反正我今天做的,應(yīng)該讓自強滿意──除了沒有換一件漂亮的衣服。我上了菜,請他們上座。
王家明看了我一眼,鞠個躬,他說:“謝謝。”
我笑了一笑。自強把店里送來的香煙汽水遞過去。
我給他一杯冰水。他點頭為謝。他很客氣,不像自強其他的同學(xué),當然那些人也很虛偽,但他們是不同的。
自強先與他談了一點學(xué)校里的事情,然后話題就移轉(zhuǎn)了,自強開始說到了我。
他說:“丹朱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氣有點怪怪的。下樓去買菜,才到家,發(fā)覺忘了買姜,又跑一次,又回來,還是忘了看,怎么會忘的呢?她說在路上青一個小販做棉花糖,看了半晌回來,忘了。去找朋友的地址,明明去過七八次了,還找不著,在街上打電話來公司問我。今天?今天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不換。”他搖著頭笑了。
自強毫無容清的批評著我。他聲音里沒有惡意,我知道,他只不過當一件新鮮的事來講,表示他有一個這樣神經(jīng)質(zhì)的妻子。
“但是菜做得很好,是不是?”自強問王家明。
“很好。”王家明看著我。
我喝著湯,微笑。
自強忽然叫起來,“家明,對不起,老兄,我想起來了,你也是那樣的人??!記不記得?為了舂一個女孩子的大腿,你走錯了一整條街?在機場丟了三千美金?整串鎖匙忘了放在哪里?永遠記不住身份證號碼?對了!還有一次,有一次為了一棵早開的櫻花,你遲到了,記得嗎?”自強興奮的說:“因為你瞪看那棵樹看了十五分鐘,那次還考試呢!虧你的。”
王家明。一個原子物理科學(xué)家。這樣的科學(xué)家?
我呆呆的看看他。
他的臉微微有點紅,他低著頭。
自強疑惑的問:“你們怎么會這樣的?記性壞?”
家明抬起頭來,說:“不,”他的聲音很輕柔,“因為這個世界美麗,我要多看幾眼,免得錯過了一切。”
我的眼眶潤濕了,莫名其妙的濕了。我急急的低下了頭。
自強說:“家明,你是原子物理專家,你又不是詩人。”
“我是一個人。”
“我不明白!”自強聳聳肩,“來,這咖喱雞不錯,多吃一塊,不要客氣。”
王家明說:“丹朱,你手指還在流血。”
我看到我的手,可不是,還在流血呢,竟然不痛。我說:“我去洗一洗。”我放下筷子,走到浴室去,掩上了門。
自強還在說:“你看丹朱,神不守舍,但是她是一個好妻子,她身體不好,太瘦了。”
我洗了一把瞼,又洗了一個澡,舒服得多了,天氣實在有點悶,我又很疲倦,畢竟做了一天了。在浴室的鏡子里,我呆呆的看看自己的臉,看了很久,才推門出去。
他們已經(jīng)吃好了,我收拾碗筷。
“讓我來。”王家明說:“你的手傷了。”
我說:“我戴橡皮手套好了,不要緊。”
自強把他拉住坐下,強逼他談下去。
他問:“教授也可以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嗎?倒是自由……”
這是一夜。
第二天我起得較遲。自強上班去了,太陽很好。太陽太好的時候,就有點不像真的世界,隔著灰塵,對面在蓋房子,一下下開工的聲音傳過來,仿佛不能置信,我在這世界里是一份子。通常煮飯洗衣服可令我忘得快一點“,活得實在一點。我進廚房。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