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瞧我這記性,”她說:“李,這是小梅。李是我先生。”她介紹著。
我一時沒領(lǐng)悟過來,瑪麗亞笑了,她說:“先生丈夫。”
“你結(jié)婚了,恭喜恭喜。”我樂得跳起來。
那年輕人長得很漂亮帥氣,向我點一點頭,便往前面走去?,旣悂喡柭柤?。
“你是何時結(jié)的婚?”我問。
“九月。”她說。她手上搭著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呢大衣,不是爸爸送的銀狐。她手上也未有戴那枚戒子。
“你快樂嗎?”我問。
“快樂?天下有這件事的嗎?”她反問。
“我們可否喝一杯咖啡?”我問。
“我與他去說一聲,等一會兒他好來找我們。”她說。
她走過去與那個年輕人說了幾句,然后又回來,我們到二樓的咖啡廳坐下,她叫了一桌的點心,吃得很多,什么都是打雙份的來。
我看著她,不響。
妯深深嘆一聲,“你好嗎?”
“我改過目新了。”我說:“我今年畢業(yè),本來應(yīng)該早一年,你知道。”
“那很好。”她說。
“你好嗎?”
“到目前為止還不錯,我在等我丈夫的第一個情人出現(xiàn)。”
我笑,“你不可以這么悲觀。”
“為什么不?我是非常相信報應(yīng)的。”她說。
我更笑,“報應(yīng)是樣很奇怪的事,報來報去報不到壞人的頭上去。”
“可不是!”瑪麗亞笑了,“小梅,你是益發(fā)成熟了,你爸爸也不枉愛你一場,他如果愛過什么女人,那也就是你了。”
“你記得爸爸?后來我去找你,到處都沒找到。”
“你找?而不是他?”
“你想念他?”
“有一度我以為我們可以結(jié)婚呢。”她說。
“你知道嗎?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比我想像中復(fù)雜兩百倍。只不過是男人與女人而已。”
“可不是,能生出這么多事來,”她笑,后來又問:“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名譽不好。”
“什么名譽不好?”瑪麗亞反問:“要你的人總還是要你的。”
“我猜是的。但是我媽媽,她又做錯了什么呢?我弄不清楚,我總是不明白。她這一輩子沒有傷害過一個人,我們總是不停的在傷害她。譬如說我父親,為什么撇下了她,我始終弄不懂。”
“或者……他不配。”
“為什么當(dāng)初又娶她?”
“我不知道,小梅,我也未曾問過。”她低下了頭,“我也不知道你父親為什么忽然不要我了,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明白的,什么是吃虧,什么是便宜,我也不懂得,現(xiàn)在到了我這種年紀(jì),最好莫問莫聞,見有路便向前走,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小梅,這種人生觀,不是你愛聽的吧?”
她的丈夫已經(jīng)走過來了。
“我要不要告訴爸爸你已結(jié)婚了?”
她搖頭,“那對他來說沒有分別,最重要的是,他早已不再娶我了。”
“對不起。”我說。
“為什么要你說對不起?”她苦笑,“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從來沒有幫過你。”
她笑了。
她的丈夫已經(jīng)替我們付了賬。
我拉住她,“瑪麗亞,祝福我。”
“可憐的孩子,見得太多,也懂得太多,我祝福你,衷心的,但是你也要祝福我。”
“是的。”我連忙說。
她揚揚手,走了。
下一次見面也許她丈夫也有了情人。也許她有了女兒。也許我也已結(jié)婚了,也許爸爸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許媽媽有了對象,一切都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一切也都像是無稽的,沒有可能的。只不過是兩種人,一種男人,另外一種是女人,便生出這么多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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