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賓館就先走著再說,吳老三告訴自己。
再拐過一個路口,吳老三發(fā)現(xiàn)前面的一座大樓門口掛著一個碩大的警徽。上前一看,牌子上白底黑字地寫著幾個大字:BDN縣公安局,吳老三的心頓時激動起來。
確切地說,吳老三的心是慌了起來。這并不是因為吳老三犯有前科,也不是因為吳老三怕撞上在縣公安局工作的呂晴慧的前夫(呂晴慧說過她前夫在公安局網(wǎng)監(jiān)大隊工作),而是因為在吳老三的記憶里,呂晴慧工作的縣醫(yī)院就在公安局往南不足100米!
這就是說真實的吳老三離真實的呂晴慧越來越近了!近得只有不足100米的距離!!
從四百里到不足100米,這是怎樣的一種突破??!吳老三突然想起了2005年4月29日15時,共產(chǎn)黨總書記胡錦濤和當時的國民黨主席連戰(zhàn)在人民大會堂的紅地毯上相對走來,緊緊握手的那個歷史時刻。吳老三甚至清楚地記得,那個取名叫《兩岸一小步民族一大步》的照片后來還獲得了人民攝影報第14屆新聞攝影作品大賽的非突發(fā)新聞類單幅金獎。那個中青報的賀延光真厲害——倒!連那個攝影記者的名字都記得這么清楚?!——連吳老三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好記性了。
在縣醫(yī)院的一樓大廳,吳老三在墻壁上的專家欄里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呂晴慧的彩色大照片。照片里的呂晴慧大大的眼睛,細彎的眉毛,小巧的嘴唇上映出淺淺的笑意,看上去比QQ視頻上還要漂亮一些。
吳老三在呂晴慧的照片前轉了幾個來回,他在考慮著現(xiàn)在是不是該上2樓的婦科去找呂晴慧,這樣一個滿頭大汗,樣子有些狼狽的男人去婦科找一個女醫(yī)生是否合適。
吳老三越想心越跳得厲害,這是吳老三一直認為的老父親遺傳給自己的最不好的毛病——一逢關鍵時刻,心臟就不爭氣,心跳加劇,心率不齊。
吳老三曾和醫(yī)生呂晴慧在QQ上探討過這個問題,但醫(yī)生呂晴慧說,這個不是毛病,醫(yī)學上這叫“竇性心律不齊”,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常見于年輕人,通常不必治療。
常見于年輕人?!我已經(jīng)人到中年了?。?!通常?什么叫通常?!萬一我吳老三的這個毛病就不通常了怎么辦??!!吳老三曾經(jīng)這樣問過呂晴慧。呂晴慧當時回了一句:就你命大?大不了我陪你死。吳老三聽了呂醫(yī)生的話頓時就感到相當?shù)臏嘏喈數(shù)母袆?mdash;—多么可愛的白衣天使?。?/p>
吳老三在一樓大廳轉悠了一個多小時,他考慮到還是不要這樣貿(mào)然上樓的好。
等吧,等到她下班。按照吳老三的推算,呂晴慧今天應該是中班,十八點鐘下班的。于是吳老三拿出背包里的最新一期的《散文》,找了一個椅子坐下,漫不經(jīng)心地讀了起來。
書其實是看不進去的,吳老三的目光游走在書中的字里行間,心里卻一刻不停地在想著2樓的呂醫(yī)生:呂晴慧看見我會不會認出我?第一次對眼,她將會是什么表情呢——詫異?驚喜?歡迎?回避?
等待一個人,時光頓時就變成了一個年邁的小腳老嫗,蹣跚不說,還走走停停,讓人焦急。
前面看后面忘地翻完了手中的《散文》,抬起手腕看看表,吳老三終于等到了呂晴慧下班的時間。
吳老三趕緊沖進衛(wèi)生間,在鏡子前用自來水沖了一把臉,然后用手指做梳子狀順順頭頂本已不多的頭發(fā),再調(diào)整一下自己略歪的脖子,然后快步走到了一樓大廳的一角,遠遠地注視著樓梯口上上下下交接班的醫(yī)生護士們。
十八點半的時候,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交接,但吳老三仍然沒有尋找到呂晴慧的身影。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呂晴慧的班次?還是醫(yī)院還有別的樓梯出口?
吳老三拿出手機,給呂晴慧發(fā)了條短信:慧慧,今天上什么班?五分鐘過去了,沒有回信。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回信。
半小時過去了,依舊沒有回信。
吳老三意識到:出問題了。
吳老三的腦子有點亂了。他撥通了呂晴慧的手機,一句聽不懂的英語后面,是一個女性的冷冰冰的中文提示音: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吳老三真切地感覺到這次的唐突之行可能會以失敗而告終了。
吳老三抓住了身邊走過的一個女護士,指著墻上的呂晴慧的照片:請問,這個呂醫(yī)生今天上什么班?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