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才七人,家長彼此比較、猜忌,很少來往,她也接受了這種寂寞的生涯。
當下一不由得問:“慎之功課好嗎?”
“過得去。”
“全A嗎?”
“六個A,叁個B。”
揚一老大姊似老氣橫秋地說:“也不錯了,看不出,這么愛玩,居然及格。”
慎之大笑。
兩個人打扮妥當,等小男朋友來接。
慎之問:“頭一次約會?”
揚一頷首。
“可憐。”
“第一次約會是幾時?”
“不過是去年,”慎之笑說。“比略好些。”
“感覺如何?”
“看約會的是誰羅,要是喜歡他,過程非常愉快有趣。”
“他是否英俊?”
“外型不重要,我喜歡聰明、有幽默感、光明磊落的男生,呢?”
揚一眨眨眼。“我不知道。”她毫無經驗。
這時門鈴響了。
“他們來了,跟住我,不要怕。”
揚一有點緊張,她曾經多次代表大學外出開會演說,均應付自如,可是,她從沒曾單獨約過男生。
“溫修文,這是你今天的女伴,請小心伺候。”
那少年中等身段,笑容燦爛。“來,我保證有最愉快的一天。”
朱揚一出走的事已驚動校方。
“她今天沒有什么異常之處,揚一一貫沉默寡言,獨來獨往。”
“有無哭泣、激動、惱怒?”
“沒有。”
“誰最后見到她?”
一位助手說:“我,午飯時分,她獨自往園子那邊走去。”
“她的私人電腦仍在實驗室未被帶走。”
“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她的智力與成年人無異。”
“你指學術智力,生活上相信她與一般少女相同。”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沒有在實驗室以外的地方見過朱揚一。
這時,有一名警察匆匆進來。
“有人看見她與一名叫周慎之的女孩離去。”
“周是什么人?”
“附近中學一名學生,這是她家地址。”
“立刻前去尋人。”
大批人員涌至周宅,令女主人不勝訝異。
“他們結伴出去玩,沒有說是哪間戲院或是哪所冰室。”
警察放下心來。
這不是一宗綁架案。
“朱太太,相信她稍后會自動返家。”
“不,”朱太太鐵青著臉。“立刻把她抓回來,如此出軌,還當了得,我要見你們的上司。”
警察不去理她。
一位女警過一刻悄悄說:“那可憐天才女過著八十歲老學究的生涯。”
“換了是我也要出走。”
“為什么把孩子逼成天才?”
“沒人知道,許是一種虛榮感。”
“童年已經夠短暫,還要連人生唯一最美好的時刻也要剝奪,太不公平。”
“所以我反對女兒跳班。”
“讓她多享受一年也罷。”
“這樣縱容,會不會使她變成庸人。”
有人笑了。“平凡便是福,我多年所見,凡是比我聰明的人,都比我更不快樂。”
“凡事不要勉強,聽其自然最好。”
朱揚一坐在冰淇淋店內與溫修文聊天。
他健談,她沉默,可是她喜歡聽他說話。
他在說他習泳的經過,詼諧生動。
“揚一,可會游泳?”
揚一不語,會,當然會,最好的教練,在私人泳池學,教練板著臉對五歲半的揚一說:“我給叁堂課,在六小時內一定要學會。”
揚一記得十分清楚,她咬緊牙關,游得筋疲力盡,晚上作噩夢看見自己沈在水底,可是她沒有令任何人失望,她是天才,兩節(jié)半課她便學會蛙泳,接著,是仰泳與蝶泳。
別的家長艷羨。“揚一的蝶泳矯若游龍。”
可是朱揚一無論學什么,其間一點享受也無,唯一目的是要比人更快學會。 (責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