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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水”摸魚盯上有縫的蛋 數十億美元可瞬間蒸發(fā)

    投資者對中國公司抱著“寧可錯殺，不可輕信”的心態(tài)，不敢輕易介入，而涉及中國公司的不利信息，無論是“確有其事”還是“空穴來風”，全部都會對公司的股價造成重創(chuàng)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牛海榮發(fā)自紐約 中國概念股今年在美國市場遇到的麻煩，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春夏之交被“集體圍剿”的傷痛還未恢復，近幾周以分眾傳媒、奇虎360等中概股大腕兒為代表的一批公司再遭空頭“獵殺”，股價遭受重挫。
    從一年前“逢中必火”，中概股遭遇空前熱捧；到如今風光不再，明槍暗箭難防，經歷了這一切的人看不清楚，只能感嘆：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一份報告，股價大跌40％

    感恩節(jié)一周（11月21日～25日）的美國股市沒有一絲歡愉的氣氛：投資者被來自歐洲的重重利空和全球經濟全面放緩的黯淡前景，壓得喘不過氣，不顧一切地逃離市場，選擇“現(xiàn)金為王”，導致主要股指接連下跌。
    就在投資者信心低落，如驚弓之鳥時，有著“中國概念股殺手”之稱的做空機構美國渾水公司，不失時機地拋出一份長達近80頁的報告，矛頭直指剛剛發(fā)布靚麗財報的分眾傳媒公司，稱其不但人為美化業(yè)績數據，還存在賤賣股東資產以及內幕交易等問題，并將其比作因財務造假而瀕臨倒閉的日本奧林巴斯公司，建議投資者“強烈賣出”。
    消息一出，分眾傳媒的股票立即遭到無情拋售，當天股價大跌近40％，創(chuàng)收盤新低，15億美元隨之蒸發(fā)。
    無獨有偶。在此之前，另一家以專門“唱空中概股”聞名華爾街的研究機構香椽公司，半個月內接連兩次發(fā)布報告，稱奇虎360的股價被高估，并質疑其盈利模式很像之前被迫退市的“中國高速頻道”。
    在第一份唱空報告中，香椽把奇虎360的目標股價定為5美元，僅為當時股價的四分之一左右，且并沒有給出太多具有說服力的理由。盡管如此，當天奇虎360的股價應聲大跌超過一成。好在奇虎之后對香椽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有力回擊，并且公布了令人滿意的業(yè)績，才躲過一劫，沒有遭受太大損失。
    而就在分眾傳媒和奇虎360忙著與賣空者斗爭的時候，在納斯達克交易所的盛大網絡公司11月22日發(fā)布公告，宣布私有化交易協(xié)議已獲董事會批準，預計在2012年第一季度末之前完成退市，從而可能創(chuàng)下最大規(guī)模的中國互聯(lián)網公司退市紀錄。
    這一舉動雖然是盛大網絡主動為之，希望以此換取自身推進中長期戰(zhàn)略目標的空間與靈活性，推動更大規(guī)模的業(yè)務開拓與轉型。但是，撤出美國資本市場，從另一個側面也凸顯了中國概念股海外上市所遭遇的水土不服、融資困難、以及估值過低等多重挑戰(zhàn)。

集體被迫為部分公司的欺詐埋單

    中國概念股，簡而言之，就是外資因為看好中國經濟成長，而對所有在海外上市的中國股票的稱呼。
    經過2010年下半年和今年年初中國企業(yè)全球資本市場融資規(guī)模及IPO數量大規(guī)模上漲的蜜月期后，中國概念股的命運，在今年5月份出現(xiàn)大轉折。多家公司被海外做空機構爆出財務造假、業(yè)績不實、信息披露不規(guī)范等問題，被美國監(jiān)管機構調查，有些甚至被迫停牌或退市。
    一時間，中國概念股全線遭遇信用危機，投資者對中國公司抱著“寧可錯殺，不可輕信”的心態(tài)，不敢輕易介入。而涉及中國公司的不利信息則有了迅速傳播的土壤，無論是“確有其事”還是“空穴來風”，全部都會對公司的股價造成重創(chuàng)。
    其實，曾經炙手可熱的中國概念股，如今成為賣空者在美國幾千家上市公司中主要打擊的目標，背后也有著不可避免的原因。
    首先，當年很多投資者追捧中國股，并非真正了解公司的財務狀況，而是看好中國經濟的迅猛增長，以及中國十多億人口形成的巨大潛在消費群。如今，全球經濟增長明顯放緩，中國經濟能否獨善其身，處理好通貨膨脹高企以及資產泡沫等諸多問題，保持穩(wěn)定的高增長，成為了市場中的不確定因素。這種情況下，“唱空中國論”不乏聽眾。
    其次，美國市場九成以上由大機構控制，而華爾街的大多數基金經理并不了解中國企業(yè)，其中很多人根本沒去過中國，更不用說親自走訪自己投資的企業(yè)。因此，在研究公司、媒體小報和賣空的中小型對沖基金的合力下，有關中國公司的謠言極易被輕信，襲擊中國公司的行動易如反掌。
    此外，正因為兩國間文化和規(guī)范的不同，中美會計準則的差異以及企業(yè)在中國進行的避稅措施，也有可能成為做空者攻擊的目標。
    與此同時，一個不容忽視的現(xiàn)象是，一些中國企業(yè)上市后不了解美國監(jiān)管規(guī)定，不按“規(guī)矩”辦事，在信息披露方面不規(guī)范，甚至有意造假。這些事情被證實后不但引火燒身，也極大地損害了中國概念股的集體聲譽。
    按照一些業(yè)內人士的說法，巨大的融資誘惑使得他們倉促沖向美國市場，但并沒有對市場規(guī)則、相關法規(guī)、審計制度、披露要求有清楚的了解，因此存在一些漏洞，而做空者則刻意挖掘并放大了這些問題。另一方面，的確也有一些公司高管在上市融得大筆資金后，產生了急功近利的想法，不再把重點放在企業(yè)的基本面建設上，有的急于套現(xiàn)用于個人享受；有的隨意使用募集的資金；還有的出于各方壓力粉飾報表，刻意欺詐。
    無論出于什么原因，現(xiàn)實的情況是，一次次地“打假”得手讓相信“做空中國概念股能賺錢”的人越來越多，中國概念股已經不得不為一些問題公司的欺詐行徑而集體埋單。

做空產業(yè)鏈上的四大鏈條

    在數次中國概念股的暴跌潮中，做空機構的身影其實隨處可見，他們彼此呼應，互相配合，已經形成了嚴密的“產業(yè)鏈”，大體上有著自己整齊的“四步走”戰(zhàn)略。
    第一步，在研究機構公開發(fā)布質疑報告之前的一兩個星期，其合作的做空基金就開始對相關中國公司的股票進行賣空。
    第二步，研究公司拋出報告，唱空中國上市公司。
    在所有針對中國概念股的研究公司中，香櫞研究公司和渾水公司是影響較大的兩家。他們的盈利模式很簡單：事先建立相關公司的看空倉位，然后發(fā)布質疑的研究報告，一旦相關公司因此被拋售導致股價大跌，它們就可從中贏利。
    據一些華爾街人士透露，這些撰寫報告的研究公司負責人，實際上并不在中國，他們主要通過在中國境內雇傭代理人的方式，幫他們對目標公司進行調查，搜集各種有用信息。
    在最終發(fā)表的研究報告中，這些作者一般都先聲明自己只是揭露真相，不構成投資建議，請讀者獨立判斷，并直接披露自己已做空該股。言論表面是客觀中立的態(tài)度，但實際對投資者的心理暗示作用已經相當明顯。
    第三步，一些媒體、網站和小報對這些質疑報告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隨著上市公司的股價開始在做空者的蓄意打壓下節(jié)節(jié)下跌，短時間內研究報告中質疑的問題就變得不那么重要，“先拋了再說”的人越來越多，公司的股價一時間往往很難翻身。最終，無論被打擊的公司，是否真如報告所揭露的那樣有問題，賣空者的目的都已達到。
    第四步，一旦中國公司的股價大幅下跌，利益鏈上的最后一環(huán)——律師事務所就可以積極推動投資者提出集體訴訟索賠，而如果訴訟成功，律師事務所能夠分到三分之一的賠償金額作為利潤，因此，這是一筆很誘人的買賣。而華爾街的一些知情人士表示，這些律師事務所本身往往和賣空機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些機構通過做空中國概念股頻頻獲利，據路透社報道，一位名叫約翰·伯德的投資者如此表示：“這是做空方的收獲季節(jié)”“這種操作創(chuàng)造的財富遠遠超出你的想象”。而中國企業(yè)則損失慘重。據不完全統(tǒng)計，從去年10月開始，20多家中國概念股遭到做空者攻擊，有至少4家公司慘遭退市，接近20家企業(yè)在美國股市遭遇停牌。

準備應戰(zhàn)華爾街的金錢游戲

    面對融資環(huán)境越來越惡劣的美國市場，一些公司選擇放棄，希望能以退為進，尋找其他的融資方式。他們或者通過私有化，成為其并購公司產業(yè)整合的重要組成部分，或者尋求股價合理、受關注高的其他市場上市。
    然而，美國的資本市場仍有著全球最充足的資本，也是最具開放性的多層次市場，對于那些短期在國內很難上市的公司來說，美國還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因此，選擇留下來、或是仍然想闖進來的中國企業(yè)，也必須要為度過寒冬做好準備。畢竟，成功上市只是中國企業(yè)在美國資本市場走出的第一步，要想獲得持久發(fā)展，經受住二級市場復雜環(huán)境的考驗，而取得更大成功，業(yè)內人士紛紛向本報記者表示，中國企業(yè)需要內外兼修。
    所謂內修，也就是建設好公司的基本面，歸根到底，良好的業(yè)績是扎根資本市場的王道。同時，中國企業(yè)在決定跨入國際資本市場之前，必須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必要時聘請深諳規(guī)則的法律與審計顧問，充分了解并嚴格遵守上市當地的政策法規(guī)以及監(jiān)管要求，熟悉國外資本市場的“游戲規(guī)則”，才不會成為游戲的犧牲品。
　　渾水公司這樣專盯“有縫的蛋”的第三方機構，在美國非常普遍。有統(tǒng)計數據顯示，在1995年到2002年間，做空者發(fā)現(xiàn)的惡意會計手法比證券交易委員會發(fā)現(xiàn)的總和還多。它們最擅長的就是發(fā)現(xiàn)上市公司財報中的漏洞和會計欺詐手段，并就此提起訴訟。當然，這些公司并不是“活雷鋒”，也不是“打假斗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華爾街人士告訴《國際先驅導報》，“有人稱這些賣空者和律師是打假斗士，這個名號簡直可笑，這是赤裸裸的華爾街金錢游戲。”
    不過，這些公司的存在，的確可以使市場監(jiān)管更為有效。
    而中國企業(yè)所要做的“外修”，則是要在被惡意指控的時候學會如何反擊，維護自身利益，這一點近期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yè)重視。
    在多倫多證券交易所上市的嘉漢林業(yè)公司，日前發(fā)布一份獨立調查報告，稱渾水公司發(fā)布的內容不屬實。而在此次遭到質疑后，奇虎360和分眾傳媒的公司高管均迅速行動，與做空機構展開了明刀明槍的“對戰(zhàn)”。
    奇虎360董事長周鴻祎最近在自己的微博上感謝那些“惡意攻擊我們的對手”，因為“他們像磨刀石一樣讓我們充滿斗志更加鋒利”。
    這一表態(tài)看似有些“較勁”的味道，但卻頗有幾分道理。的確，目前所遇到的挫折，將是對中國概念股整體融資實力的一次清理與洗牌，部分問題企業(yè)會因種種問題而最終退市，而那些總體運營狀況良好、具體有較強業(yè)內競爭優(yōu)勢的企業(yè)終將保留下來，推進中概股新一輪的投資升溫。
    大浪淘沙，經過這一“寒冬”，留下來的中國概念股仍可以期待迎來更美好的春天。

部分中國概念股跌破發(fā)行價（單位：美元）

證券名稱 上市日期 發(fā)行價 11月29日收盤價
奇虎360 2011.3.30 14.50 16.1
分眾傳媒 2005.7.13 17 17.08
左岸服飾 2011.2.15 7 4.45
人人 2011.5.4 14 3.77
網秦 2011.5.5 11.5 6.47
世紀佳緣 2011.5.11 11 7.21
鳳凰新媒體 2011.5.12 11 5.21
淘米 2011.6.9 9 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