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把我的腦袋打開瓢？隔皮買瓜生熟還沒個準(zhǔn)呢，說我腦袋里有蟲，你有什么證據(jù)？拿出來！”

　　雖說女大師重病在身，屈俠也覺得她稍稍過分了一些。這又不是對簿公堂，還要什么證據(jù)。你來看病，說明你信這個醫(yī)生，凡事情則靈不信就不靈嗎！陶教授就是靠圣手摸脈診病，你還讓他拿出什么證據(jù)！

　　沒想到教授和顏悅色地說：“你說得有道理。為了更保險起見，你到隔壁去做一下系統(tǒng)檢查。”

　　“要抽很多血嗎？我就是因為怕抽血，才不敢上醫(yī)院的。人家都說您這兒不用抽血，我才來的。沒想到又打發(fā)我去抽血。”女大師羅嗦不止。

　　“女士，您是否陷入了一個怪圈，您是仰慕教授的特殊方法，才到我們這里來的。教授為您詳細(xì)地解說了病情，您卻信不過?，F(xiàn)在雙管齊下，您又有怨言。”作為教授的學(xué)生和助手，屈俠忍不住插話。

　　教授嚴(yán)厲地示意他閉嘴。“人命關(guān)天，慎重些好。”

　　“所有的檢查只需一滴血就可以完成。”屈俠耐心地解釋。

　　大師剛高去，診室的門又被推開。“小伙子，什么時候能輪到我？呵呵，我的腿都坐麻了。”拄拐棍的老奶奶又來了。

　　教授半仰著臉，雪白的頭發(fā)遮沒了他智慧的額頭，已經(jīng)睡著了。診斷是一樁非常耗費精氣神的事情。

　　“教授累了。一會兒就輪到您了。請再耐心等等。”屈俠好言勸走她。

　　“人家說蟲包沒外膜，不能手術(shù)?？赡f有。”女大師回來了。

　　“人家是誰？”教授猛然驚醒。

　　“電腦。”舞蹈大師說。

　　“請你記住，人腦永遠(yuǎn)比電腦強(qiáng)。趕快手術(shù)，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jī)。”教授諄諄告誡。

　　“可是您的第一個病人不是死了嗎？我一想起來，好怕。腦袋被打開，那個重新縫起來的人還是我嗎？”女大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

　　“是你。”教授和藹地說，“而且比現(xiàn)在的你還要完美。”他沉吟著，思緒穿過遙遠(yuǎn)的時空。“是的。我的那一位病人死了。這是我終生的遺憾。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無數(shù)次地檢討自身。我分析了失誤，改進(jìn)了儀器，不斷磨礪感覺……”教授猛地打住話頭，“你的手術(shù)會成功的。”

　　“謝謝！謝謝！”女大師倒退著退出診室，好像是盛大演出之后的謝幕。

　　病人像傳送帶似的進(jìn)來，被教授的圣手撫摸之后，帶著明晰的診斷離去。

　　“還有……幾個……病人？”教授虛弱地說，伴隨一陣金屬調(diào)的咳嗽。

　　“一個……最后的一個。就是您讓加號的那位老婆婆。要不然，我勸她回去，下回再來。您太疲倦了。”屈俠心疼地說。

　　“請老人家來。她來一趟不容易。我們懸壺濟(jì)世之人，說話要算數(shù)的。”教授半闔著眼說。

　　“您來吧。”屈俠對老婆婆說。

　　“我……害怕……”老婆婆反倒往后退。

　　“沒什么可怕的。教授只是把脈，請盡量放松。”屈俠勸慰著老婆婆，攙她坐在教授對面。

　　只要一見到病人，教授就精神抖擻。

　　老婆婆主動伸出胳膊。

　　教授把自己的右手扣在老人的右手上，頃刻之間就放下了。

　　屈俠跟隨教授這么長的時間，從未見過教授對病人如此草率。

　　“為什么？”教授說，語調(diào)里充滿了好奇。

　　“你問我為什么來看你??？我頭痛、腳痛、肚子痛、喉嚨痛、神經(jīng)痛……全身上下沒有不痛的地方哇！”老人家長吁短嘆。

　　“你所說只有一條是準(zhǔn)確的，那就是肚子痛。你正處在月經(jīng)期。”教授嚴(yán)肅地說。

　　屈俠嚇了一跳。老嫗白發(fā)飄飄，起碼也有八十歲了。

　　“你這個醫(yī)生，怎么能瞎說呢？我這么大的歲數(shù)，重孫孫都有了，怎么還會來紅！你呀你，人人都說你醫(yī)術(shù)高，我看是鬼話連篇。我不要你給我看啦！”老婆婆說著，拐杖搗蒜似的捅著地板，氣哼哼地走了。

　　“屈先生，我想請你到我家去做客。”陶若怯教授說。

　　屈俠的臉白了。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教授關(guān)切地問。 (責(zé)任編輯：鑫報)